因为他之前的话,我喉头不自觉地发紧,出声问道:“严封,刚才你为什要说那种话,你明明就——”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声冷笑打断。
他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修长的手掌着方向盘,语气嘲讽地对我道:“白舒秋,你是喜欢被人贬低成没男人要的离婚妇女?还是你觉得,我刚才是让你丢脸了?”
我怔了怔,严封他刚才……是在为我解围?
胸口突然涌起一种复杂的感觉,我垂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握着的手,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
车厢里安静了半晌,我终于低声地开口道:“……今后这样的玩笑话,还是不要说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这话传到舒夏耳里了,总归是不好的。
他冷哼了一声,却不再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转到了我身上:“白舒秋,我还真没想到,这么几年,你就混成这个样子,嫁了个王八蛋,还得和这些长舌妇做同事。”
我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我不知道同事那些贬低我、数落我的那些话,他听到了多少,但起码此时能确定的是,他一定是听到了他们那些让我难堪的话……
“我混得再惨也不会找舒夏要一分钱的,你放心吧。”我尴尬地撇开头,看向窗外,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回我爸妈家的路。
心里疑惑顿起,我转过头盯着他:“今晚不是在我爸妈家吃饭吗?”
还是说,今晚是在外面餐厅定了位子?
听见我的话,严封嗤笑一声,斜了我一眼,“白舒秋,我什么时候说过今晚要和你爸妈一起吃饭的?”
什么意思?
不和我爸妈一起吃饭……那不就不是家庭聚餐了吗?
自然,也不会是舒夏叫他来的。
那……他怎么会出现在我公司楼下的?
“严封,今晚不是家庭聚餐吗?”我急急地再次跟他确认道。
他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我。
拐过几个街口,车稳稳地停下了。
这里是闹市区的商业街边,严封推门下车前,理所当然地道:“白舒秋,跟我出席一个饭局,以未婚妻的身份。”
听清楚他的话,我整个人都是蒙的。
什么叫……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出席饭局?
没等我考虑清楚,人已经被他带到了一家装修奢华的服装店门外了。
“严先生,您好。”
一位女店员走过来,白衬衣黑马甲,熨烫妥帖,看得出这家店的规矩很严,女店员脸上笑容热情又不失分寸。
严封应了一声,把我给往前一推,“给她选套衣服。”
我才从怔忪中回神,忙朝要带我去试衣服的女店员说了声不好意思,才又压低了声音急急地问他:“严封你搞什么?!舒夏呢?什么叫我替她出席?!”
难道是她现在刚好没时间,所以才让严封接我替她出席?
可舒夏如果真的没有时间,也完全可以直接推掉,对严封来说,不带女伴出席某些场合,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严封那张脸在服装店的灯光下完美至极,唯独眼神和语气都冷漠极了:“今晚的饭局她不适合出现,毕竟我不想让她受委屈。”
我觉得我越发听不懂他的话了,什么受委屈?
他的声音不像我那样怕被人听到而刻意压低,和平时一样的说话的音量,坦率直接的冰冷嗓音,带着一丝丝的残忍:“今晚的饭局上,有一直对我穷追不舍的千金小姐。”
这一句话解了我所有的疑惑。
严封他既然和舒夏已经订婚了,那他订婚的事肯定早就传开了。
追严封的千金小姐显然脾气不会太好,在饭局上遇到他的未婚妻时,肯定少不了一番欺辱。
他那么爱舒夏,又怎么舍得带上舒夏去受欺负?
当然是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去代替舒夏去承受这份欺负合适。
心脏像是有针尖倏地插入,锐利的刺痛袭来。
我眨了眨眼,收起心底那一瞬的难受,朝着他扬了扬嘴角,平静地道:“好,我懂了。”
作为姐姐,我确实不可能在明知道舒夏会被人欺负的情况下,还执意让他带舒夏过去。
更不要说那天晚上我和他发生关系的事……也让我一直觉得有亏于舒夏。
我妥协,由代替舒夏去参加那个饭局,代替舒夏去面对可能遭受的折辱。
严封帮我选衣服的时间,比我预想的快。
在试到第三套裙子的时候,我忐忑地走到严封面前,他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之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不似前面两套衣服时,一抬眼就让换,而是在我身上停留几秒。
可这短短的几秒让我觉得难熬,被他打量的感觉极不自在。
就在我主动想问要不再去换一套时,他终于移开了视线,对女店员吩咐道:“就这套了。”
我瞟向镜子中的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严封的眼光确实很好,即使是我这样普通的女人,在这条价格昂贵的裙子衬托下,居然似乎也有了一丝气质。
实际上,我的身材其实算不上好,但肩膀的线条似乎还可以,这条露肩的裙装穿在身上效果也算能看,店里的其他店员也一直在旁边夸赞着我。
当然,他们的话里,肯定是有不少恭维的成分的。
一出店门,迎面就是傍晚的冷风吹来,我不禁缩了缩肩。
严封走在前面,他腿长步子大,我搓了搓有些发凉的肩头,只能快步跟上。
为了能让我这个严封“未婚妻”的身份更有说服力,做头发化妆完整一套下来,花了不少时间。
还好赶到饭局时,时间还不算很晚。
饭局是在一家高档私房菜的餐厅包厢内,刚下车,他就低声命令道:“挽着我。”
我略微迟疑了下,他却像不耐烦似的,直接把我的手攥过去,放进他的臂弯里,然后才走了进去。
服务生显然是认识严封的,见他一进来,就赶紧迎了过来,礼貌地引着我们一直到了包厢门口。
“严先生,请。”服务生替他推开门,恭声道。
门推开,包厢很大,里面早已坐了好些人了,都是些衣冠楚楚,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的人。
“哟,严总来啦?”
“旁边的就是您的未婚妻吧?果然很漂亮,和严总您很般配啊!”
见严封进来,也纷纷跟他打着招呼。
严封和我的位置,是一直留着的。
他带着我坐下,随意地介绍了我一下,我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应酬的场面,心里确实没底,生怕自己露了怯。
但还好在这种地方,女伴也不是主角,我只需要简单应付两句就可以安静地待着了。
一桌的盛宴,我肚子也确实饿了,就选了两样菜夹到碗里,可没吃两口,就闻到一阵香水味飘来。
抬头,就看到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坐到了我身边,端着酒杯,朝我微笑着道:“我叫穆珊珊,第一次见面,怎么也要喝一杯吧?”
虽然她在笑,可眼底透露的,分明是恨不得抽我几巴掌的妒意。
八九不离十,严封说的千金小姐,就是她了吧。
我客套了一句,正要端杯子喝时,杯口却被她伸手捂住了。
她纤纤的白皙手指上,暗红的指甲显得妖冶精致,一枚极大的粉钻在灯光下闪着光芒。
“白小姐,你是不是也要喝和我杯子里一样的酒,才合适?”她笑容美艳,说话客气,但手上夺过我杯子的动作,却完全不给我拒绝的余地。
我不太懂酒,但从她拿起的那杯酒上的标着的酒精度数来看,也知道这绝对是一瓶烈酒。
她拿着我的杯子,毫不犹豫地倒进去满满一杯。
我很少喝酒,酒量也差,顿时有点慌,转头看了一眼严封,发现他正巧看过来一眼。
他冷漠疏离的眸子,落在我身上。
见我在看他,严封很快就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和旁边的男人继续交谈着些什么。
收回视线,我放在桌子下的手捏紧了些。
本来也是来替舒夏来受罪的,喝杯烈酒又算得了什么?
穆珊珊把酒杯重新递还给我,红唇挽起,杯子和我的杯子相撞,在清脆的碰撞声中说了一声“Cheers!”,然后举杯饮下。
我也只好仰头一口饮下。
果然是烈酒,酒精味冲鼻的很,光是闻着都已经有些难受,更不要说热辣的酒液从喉咙淌下,像是一条火龙一路烧了下去,直烧到胃里。
“啊……”我闭着眼睛大口灌着酒,差点被呛到,但也算勉强地喝完了。
“白小姐酒量不错嘛。”就在这时,另一个女生走过来,笑眯眯地搭在穆珊珊的肩头,又拍了穆珊珊一下,责备地道:“姗姗,你个死丫头,又拿七喜骗人喝烈酒!”
穆珊珊冷眼瞟了我一眼,脸上刚才还挂着的礼貌性微笑已经完全不见,只跟自己身边的朋友不屑地道:“那也是她自己没发现啊!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死丫头!”
她们两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感情很好的样子。
“白小姐,我叫张朵儿,你和姗姗喝了酒,总不能不给我面子吧?”那个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倒了杯酒,端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