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初三,天色已经大亮,金星却仍然清晰可见。一阵晨风吹来,立在观象台上的太史令傅奕打了个冷战,他疾步走进观象阁,翻开书案上的“天文日志”。傅奕不是顺手翻开日志的,他翻开的那一页上夹着个书签,傅奕把书签拨到一边,书页上显出一行小楷。那是他前日写上去的,写的是:“六月丁巳太白经天”。
古人用干支纪日,那一年的“六月丁巳”,就是六月初一,也就是前日。“太白”,指太白星,也就是金星。“经天”,是古代天文学术语,换成一般的说法,就是“昼见”。再说白些,就是“天亮了还看得见”的意思。
傅奕取笔蘸墨,在这一页的第二行上写下“六月己未太白复经天”九个字。“六月己未”指“六月初三”,也就是当日,折算成阳历,正是公元626年6月30日。“复”,是“又一次”的意思。
写下这九个字以后,傅奕搁笔捻须,双眉紧锁,陷入沉思。天上的星宿,除去太阳之外,只有月亮昼见不足为奇。太白昼见,不仅是非同寻常,而且是非同小可,更何况是一现而再现!身为史官,傅奕必须向皇上提交一份书面报告不可。可这报告应当怎么写呢?根据《汉书·天文志》的记载:太白昼见是有人造反并且成功的预兆。如果隐瞒这一点,能免欺君之罪么?傅奕拿不准。如果点明这一点呢?会被指为妖言惑众么?傅奕也拿不准。欺君,是死罪;妖言惑众,也是死罪。横竖是个死,傅奕能不忧心忡忡么?
“裴寂裴大人来了。”傅奕正犯愁之时,听见司阍在阁外喊了这么一声。
“谁来了?”傅奕失口反问。其实,他并非没听清,只是不敢相信运气居然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