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决定我虽然很不开心，但是，依旧很听话的每天看经文。其实，我也不是看，只是把经文翻开，隔个几分钟翻一页做做样子而已。我不喜欢经书，真的很难懂，那些晦涩的语言，因果循环，前因后果，我最讨厌的就是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和求不得，还有一直被我忽略的五蕴炽盛苦。
我相信因果，但是我不信命。我相信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和付出，是可以达到相应的回报。我也不认为万佛皆空就是好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这是好事，只要合法不伤天害理不就可以了。如果所有的人都能参悟出这么高深的佛法，都学了佛，人类该怎么繁衍，人类又怎么进步?
我忽然想到了爷爷的盒子，里面的八个字：众生皆苦，万相本无。
母亲大人让我看佛经难道和这八个字有关?不对呀，她不是不让我接触这些吗?怎么可能会引导我这个八字的意思。而且，这八个字的意思很明显，佛教的用语，没有什么过多的含义的吧?
我当初问爷爷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爷爷笑而不语，拍了拍胸口，心脏所在的位置。
对于佛法而言，我一直都参不透，就算是看透了，也无法在现实中接受。母亲不信佛，但是从小就灌输我一定的佛学道理，她说，万事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
母亲的命不好，这是姥姥在偶尔的一次说到的，而且，姥姥当时看我的眼神，有些憎恨，也有一些无奈。
其实，在小的时候，我偷偷的看过一次姥姥驱邪。当时我借宿在姥姥家，我爹和我娘不知道出去做什么事情了，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去享受二人世界，我这个拖油瓶是从来不带的，不是把我塞到爷爷家，就是塞到姥姥家。
那一年是在夏天，也就是在红衣小姐姐第一次出现的那个夏天，她扎着马尾辫，米黄色的头绳上还有一个小兔子。当年我和红衣小姐姐去村口的小河沟里玩水，旁边也跟着几个小伙伴，基本上都比我大一两岁，所以他们当时对我还是多加照顾的。
河水很浅，也很清晰。里面游着很小的鱼和蝌蚪。
红衣小姐姐拿了一个袋子给我捉小鱼和蝌蚪，她不肯让我下水，怕我出事。
我乖乖的站在旁边的非常浅的水边，两只脚丫子都没有被水盖住。低着头捉浅水的小蝌蚪。
小蝌蚪的肚子是透明的，里面的肠子什么的都看的很清楚，最主要的是特别容易捉。我很快就捉了一只捧在手里，手中的水一直在往下漏。刚开始小蝌蚪还很精神，水少了之后慢慢就蔫了。
旁边的一位小姐姐和她的弟弟走了过来，他们接过我手中的小蝌蚪，在地上刨了一个坑，把水灌进去，然后把蝌蚪放进去了。
水渗的很快，转眼间就没有了。我不听的往里面加水，但是，还是赶不上水渗下去的速度。很快，小蝌蚪就不动了。
我问那个小姐姐，为什么小蝌蚪的肚子是透明的?
小姐姐不知道的摇了摇头，她的弟弟听了进去，直接拎起一只，“啪”的挤开了小蝌蚪的肚子。
小蝌蚪肚子中的东西四散开来，我下意思的躲开了。他把手里残余的蝌蚪的身体扔到了地上，蹲下来洗了洗手，继续玩去了。
小姐姐不说话，就看了一眼小蝌蚪的身体。然后也玩自己的去了。
我对小蝌蚪的身体一直耿耿于怀，不敢看，也不敢靠近。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小蝌蚪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就引不起注意。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很大、很大，它的身体就快有我的手指这么大了。
我默默的离开小蝌蚪的尸体，溜达到附近开始捉小鱼。小鱼的速度很快，我根本就追不上。追着追着我就跑到了水中。水漫过了我的膝盖，但是当时我没有在意。继续追那条就要到手的背上有一个小黑点的小鱼。
小鱼游得很灵活，嗖的一下就钻进了前面的水草中，水面反光很厉害，我并没有看太清楚前面的状况，直接扑到了水草上面。一种滑滑的、粘粘的触感吓了我一跳，那种感觉似乎我之前就感受过，而且很恐怖。
我大叫了一声，跌坐在水中，全身浸的湿透了，有些发蒙的看向前方。
红衣小姐姐听到我的叫声，迅速的跑了过来。挣扎着拉着我，把我从水中拖起来，一直把我拖到岸边，抱着我的头安慰我。
“没事了，没事了……”
我渐渐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姥姥家了。屋外有人在震天的哭叫着，还夹杂着无数的咒骂声，混乱一片。
姥姥守在我的床边，看到我醒来，脸色出奇的难看。严厉的对我说：“呆在这里别出去。”
我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回想着昏倒前的记忆。冰凉的河水，湿漉漉的头发，对，湿漉漉的头发，我摸到的是湿漉漉的头发，刺骨的肌肤，还有红衣小姐姐惊恐的眼神，望向河里的惊恐眼神!那个只到我膝盖的小河沟把捏死蝌蚪的小弟弟淹死了。在我们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躺在了冰冷的河里。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惊恐的抬起了头。
红衣小姐姐满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水从她的头发上、衣服上滴落在地上，她的眼睛红红的，泪水和河水混在一起，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上，小兔子头绳不见了，头发散落在脸前……
我疯了一样的扑了过去，透过红衣小姐姐，直接摔到了外面。
满院子的人都停下来看着我，怨恨、惊恐，还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恨意。
我惊呆在那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看到他们发疯似的向我冲过来，又被其他人按住。
太阳很毒，照的我有些头晕，眼前出现了很多小黑点，密密麻麻的。
“苏月……”
“苏月……”
我听到有人叫我，睁开眼睛一看，是那个小弟弟，捏蝌蚪的小弟弟。他就站在我的身前，微笑着看着我，手中还拿着一条小鱼，我之前追的那条背上有小黑点的小鱼。
我走过去接过小鱼，凉凉的，头也不晕了。小鱼很乖巧，嘴巴一张一合的，眼睛很大，而且越来越突出，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它拼命的摇着尾巴，我的手拿不住了，眼睁睁的看着它挣脱我的手摔倒了地上。
我半抱着捡起它，赶紧四处寻找水。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水，我想起了小河沟。抱着小鱼就向小河沟跑。
小河沟距离姥姥家并不远，我跑了没多久就到了。我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水里，小鱼马上就安分了很多。我捧着它，不让它游走。等它缓过来就把它捧起来，准备带回家养着。
小鱼在我手中的水里，恶狠狠的看着我，然后冲着我的眼睛纵身一跃，飞了起来。
我吓得慌忙闭上了眼睛，后退了一步。脚下的泥很滑，我没有踩稳摔倒了地上。整个身子摔到了水中。
河水漫过我的耳朵、鼻子和眼睛，我喘不上气，吐出了很多的泡泡，咽下了很多的水。那种窒息的感觉，不难受，但是恐惧。
在那一瞬间，我听到了很多的声音，也看到了平时看不到的很多东西。在小河沟里，其实不只是有小鱼和蝌蚪，还有一个黑色的，长着毛的怪物，它们一群围着我，叽叽喳喳的叫着，我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也看不清楚它们的表情。后来我听说这种东西就是水猴子。
按照平时的故事，它们应该把我拖进水的深处才是，可是它们只是看着我并没有打算碰我。
我的肺越来越难受，大脑也开始发蒙了。我已经在水里呆了将近三分钟，体内的氧气已经消耗殆尽，我这才开始挣扎着站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栽进水里的时候没有想要站起来，等到我想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了。
还好在我以为我就要死去的时候，被一双手捞了上来。
是姥爷，他冰着一张脸，把我从水中提了上来。他的身后围着一圈的人，还有刚才吵闹的那些人。
我贪婪的呼吸着空气，暖暖的，但是没有之前的毒热。
姥姥接过我，把我平躺着放到地上。用力的按着我的胸口。
我吐出了很多水，其中还有一条小鱼，那条背上长着小黑点的小鱼，它被我吐出来之后，顺着流向河沟的水窜进了河水中。
姥姥把我肺中的水都按压出来之后，就抱着我回家了。四周的人没有任何阻拦，也没有刚才的吵吵闹闹了。
他们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我和姥姥，我不确定是在躲我，还是在躲我姥姥。
有一个穿着灰色上衣的女人冲到了我们的前面，她的眼睛红肿，声音沙哑的说：“是她害死我们家闪的，我们要让她赔命。”
闪，李闪，那个冰凉的小弟弟，他拿着小鱼送给我。
姥姥不惧的看着她，声音低沉的说：“人各有命。你们家李闪出事和苏月没有关系，这是他的命数。”
灰色上衣的女人又哭了起来，叫嚷着。
“是她害的，大家都说是她害的。那么多的孩子都说是她把我们家闪按到了水里淹死的，你们还想抵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