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约定的时日已到。天色渐晚,远处七里镇上锣鼓喧天,罗鼓声夹杂着海风传入小小的渔屋,可以想象的出今晚灯会有多么热闹。
一个人呆久了,偶尔也希望能去一个人多的地方凑一下热闹。
天刚刚擦黑,夏子樱穿了一身石榴花色的长裙准时出现在苏药卿家门口,她的裙裾上用了白线绣出了星星点点的梅花,上身一件纯白轻纱的小衫,乌黑的柔发绾了一个流云髻,整个人尽显娇媚,苏药卿呆呆的看着她,如果夏子樱不开口说话,她还能多欣赏一会儿。
“哎,药卿,我不是让你换一身衣服的吗?你怎么还穿这身旧衣服啊,这也太寒酸了一些。”
夏子樱向来说话直白,若不是与她相识的久了,仅凭这一句话,旁人怕是早已与她断了往来。
“没事的,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富贵的人,哪有什么新衣服穿,就这样好了。”苏药卿无奈的淡淡笑道。
夏子樱叹了口气,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唉,说的也是,现在换也来不及了,我们走吧。”
与夏子樱同来的还有三个女伴,都是官家小姐,夏子樱的府邸在七里镇上,母亲的祖上是做香料生意的大户人家,到了父亲这一辈,凭借着人脉与资金周转,得了个镇上的小官,虽然官小,但在这地方也是算是一方霸主,夏家的老爷并不是个鱼肉百姓仗势欺人的官,却也不是个平易近人的父母官。
在官场生活的人,总是要看眉眼高低的,说起夏老爷家的这位小姐是如何与苏药卿这落魄的渔家女相识的,倒也凑巧,有一年正是长山楂的时节,夏府趁新鲜也采了不少山楂,预备着做些糕点,夏子樱贪嘴,晌午多吃了几块山楂糕,胃里反酸难受的厉害,碰巧那日苏药卿在镇上送药材,药铺的老板与她相熟,便热心荐了她去夏府为那小姐诊治,夏老爷一瞧来的是位姑娘家,心里正觉得合适,二话不说便让丫鬟带着苏药卿去了夏子樱的闺房。
苏药卿瞧着那时的夏子樱,一脸愁苦,强忍着没笑出声。
她飞快的施针,几针下去,果然有好转,夏子樱的胃里不再翻江倒海,她本是富养的娇小姐,自然不懂这胃里积食是极容易治好的,只觉得苏药卿十分厉害,从此便与苏药卿成了朋友,自然,因为身份高低不同,他们的友谊都是藏着掖着。
一路上,夏子樱和另外三个女伴有说有笑的聊天取乐,苏药卿天生的话少,又因为地位低下,只有默默听着的份儿。她们说的什么款式的衣服,什么时兴的新首饰,她一律不知道,对那些身外之物也不感兴趣。
快到镇子的集会中心时,苏药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她们。
“呼!终于能自己待一会了!”苏药卿伸了伸手臂,活动了一下筋骨,姑娘家的私房话真是太多了,再跟那四位千金待在一起,耳朵都要坏掉了。
苏药卿向四周张望,街道两旁灯火绚丽,绚烂的烟火一次又一次绽放在寂寂夜空中,周遭皆是些来来往往的青年男女,多半是陪心上人来观祭祀礼,颇为热闹,角落里一个小小的摊贩正摆弄着案面上的几个花灯,灯面上印着几行小字,是应节的谜面。
苏药卿跑到猜灯谜的台子前,问道:“掌柜,你这儿猜灯谜有什么规矩吗?”
掌柜瞧了一眼眼前的小姑娘,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小小的个子,一身素色纱衣,乌黑的长发被松松的绾着,几缕柔软的发丝垂至两颊,一双褐色的眼瞳里隐隐藏着孩童的期待。
掌柜笑眯眯的说道:“姑娘,半柱香的功夫,猜对十个灯谜,我送你一盏鲤鱼灯。”
苏药卿瞧了瞧掌柜手里提着的鲤鱼灯,胖鼓鼓的肚子,圆溜溜的眼睛,金澄澄的模样很是惹人喜爱,笑道:“好啊,出题吧。”
掌柜拿出一张纸,道:“姑娘别急,请先选个题组。”
苏药卿指了指上面的字,“呐,就药材类好了。”
猜灯谜这种事,还是自己的老本行比较有把握。
掌柜:“好,姑娘您听好,绿林好汉——打一中药名。”
苏药卿:“是草蔻!”
老板:“答对了,姑娘您再听下一题,风平浪静——打一药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