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外面有音乐啊!是在庆功吗?”我兴奋地指着门外,刚想往外走,却被杜康一把拉住。
“是庆功……但还是别去了。”他支支吾吾,目光躲闪。
“Hey!Guy!We got sexy chicks!(嘿!兄弟!我们逮到了一些性感的小妞!)”这时,德拉迪探进头来,“Ohhh…Peacey!You are here,…Ah…I'm sorry.(噢……皮茜!你也在这……啊……不好意思。)”
“That's fine.(没事的)”我尴尬地笑笑。
“你用啥英文?德拉迪听得懂中文。”杜康说。
“啊……是的,这位女士讲中文的,我没知道过。”德拉迪这么一听,用蹩脚的中文回复,“外面庆祝,一起参加?”
“兄弟,我们就不去了哈,你去玩吧!”杜康不自然地摆手。
“你这是给我没有面子!”德拉迪说罢,笑着把我们拉了出去。我也表示想出去玩玩,杜康便没再推辞。
帐篷外是一片黄沙,一大群人围着篝火狂欢,猛然间,我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
“有好的酒!有好的菜!有好的美女!大家要吃饱了喝足了!”德拉迪把我们带到篝火前,大声祝词,“这两个中国人!名字杜康!”他指指杜康,“名字peacey!”又指指我。
“十分感谢大家的热情啊!我,杜康敬大家一杯!”杜康难得的十分客气,拿起一扎啤酒,一饮而尽。
“好!杜康,你是个好的中国汉子!哈哈哈!好!”德拉迪拍拍他肩,举起啤酒冲着所有人喊着,“敬他的!敬他带来的财富的!敬伟大的安拉!”仰头一饮而尽,众人也跟着七嘴八舌地喊着,干了手中的酒,开始狂欢。
“喂,杜康,你不会帮他们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
“没,瞎寻思些什么玩意儿!就老子上次搞死的内奸商内事儿,就是跟他们合伙干的。不想在这死得太快就得找点靠山。没辙的事儿啊这是。”他无奈地摇摇头,“否则今天来抢金条那帮老子自己也对付不了。”
“哦哦……也是。可是这些人怎么都会中文?”我挺疑惑。
“他们是索马里的一帮海盗,德拉迪说他经常跟一些中国富商有往来,就学了点中文,又教给别人,为了赚钱方便嘛。”
篝火熊熊燃烧,火星顺着焰影四下飞射,透过火焰上方看向远处,一切都在不断扭曲。没有城市高楼迭起拼凑起井底般的视野,没有霓虹激光交错填补人世间的空虚,星光璀璨在无尽的夜空,追捧着一轮明月。人们以最原始,最亲近的方式纵情攀谈畅饮,仿佛白天经历的血雨腥风都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幻。其实,在最混乱的地方,也会有人情味儿吧。一切还是很美好的。
“Peacey,”德拉迪提着一打啤酒走过来,“你是杜康的女人?年龄小的美女。哈哈哈哈!”
“我们是朋友。”我真诚地回答。
“我看他买你。怎么是朋友?”他眯起眼,“你是中国卖来的?”
“不是。我们是来旅游的,结果走散了,然后可能我不小心就被人贩子抓去了。”没办法,只能跟他扯谎了。
“旅游?哈哈哈!好理由。”他不再问什么,递过来一扎啤酒,“能喝吗?”
我接过来,一饮而尽,小麦香溢满口腔,回甘虽苦,但也是一番异国情调。
“哈哈哈哈!好!很好能和你们交朋友!以后我们一同行动!有钱拿到很多!你会用枪是的吗?”他拍拍我后背。
“不会。”我如实回答。
“不老实的人!你今天明明用枪打了死的女人!”他声音高起来。
“我学电影的。我确实不会用。”
德拉迪皱着眉盯着我,我也回望着他。不一会他眉头就舒展了,表示要教我用枪,然后站起来走了。紧接着,杜康走过来,笑着跟他打了个照面到我跟前。
“那伙计跟你说什么了?”他低声问。
“没什么,他想教我用枪,还问了我的来历。”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们是朋友来旅游走散了。”
“你傻吗?这种鬼话你自己听了能信吗小屁孩!”他突然跳了起来,“今晚咱必须离开这,走的时候带点金条。看着营地那边最中间最小的那顶帐篷没,里面有个木箱子,装的就是金条。今晚庆祝结束后……”他正在兀自计划时,德拉迪声音传来。
“喂!朋友们!正戏!来看!”
杜康挥挥手,带我过去,眉头又皱了起来。
一直停在营区最边上的一辆卡车缓缓驶来,离近我才看清,车上拉着一群人,大多是伤残的男人,还有一些女人和小孩,所有人都被束缚住手脚,然而眼神却大多毫无光彩,没什么表情,一些年龄比较小的孩子哭嚎着,确是被塞住了嘴,因为太吵;男人中,有些眼睛里闪烁着仇恨。一名坐在篝火旁的壮汉起身,从车上拽下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拖到篝火旁边,把他摁倒在地上,形成跪倒的姿势。然后拿起一把尖刀,举起来高喊着什么。不是英文,我听不懂。问杜康,他告诉我这是索马里当地的语言,意思是“胜利”。之后,周遭围坐的人也高声这么喊起来,眼神中充满喜悦,兴奋,甚至是期待。
壮汉得意地笑着,开始迅速一刀刀切割着男人的脖子,霎时,鲜血奔涌而出,让我不自觉想起亲手划开杜康颈动脉时的场景。然而那男人却似乎感觉不到疼,依然眼神黯淡,仿佛看淡生死,一直到他脖子割断,头颅被壮汉一把拽下来,尸首分离,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又是一阵欢呼,壮汉高举着战俘的头颅,像是高举着胜利果实,又开始大声呼喊着什么,周围的人也跟着呼喊。我看到,那个本该死去的男人从他至死不瞑的双目中飘了出来,发现我似乎能看到他,就飘过来坐到我身旁。
“喂?你没事吧?”是杜康的声音,“你怎么一直盯着旁边看?那边有什么?”他顺着我的视线方向看去,空无一物。
“你看不见吗?”我问。
“看见什么?”
“那个死掉的男人。”
“你逗谁呢!”他立马露出嘲讽的表情,“你终于害怕了啊,那就不看了,回去吧?”
“不,是真的。”我眼神坚定,“他坐在我旁边。”
杜康一愣,“你不会真傻了吧?吓傻了?”
“……这些场面我在视频里见到过,不害怕的。”我无奈了,不准备再和他争辩。他也不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他们又用同样的方式处决了几个男人,死不瞑目的尸体中都飘出了像男人那样的亡灵一般的东西,但是都马上消失在夜空里。然后,轮到妇女。只见周围坐着的人有几个站了起来,笑着,是那种淫邪的笑容。
壮汉拖下来一个女人,一个围观的人立即上前,跟他说了些什么,塞给他一点东西,就把女人带进了一个帐篷,之后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喊叫。
“……我什么也做不了。他们很无助吧。”我看着杜康。
“先要能自保。他们……愿下辈子换个投胎地儿吧。”杜康摇摇头。
又是一个女人被拖下车,坐在我旁边的男人的鬼魂突然激动起来,他转向我,疯狂的喊着:“No!That's my wife!Please…I know you're a kind girl,please!Help her…At leaset…Don't let these devils make her so much misery…No…(不!那是我妻子!求你了…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求你了!帮帮她…至少…别让这些魔鬼给她太多痛苦…不…)”他哭诉着。
我注视着接近癫狂的鬼魂,点点头,他眼神中满是感激与希望,比他临死时的表情还痛苦。当女人被拖到篝火旁的时候,我突然站起来,大声说:“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