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人早早上路。晌午时分,便到了华阳城。
进得城来,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来攘往,热闹非凡。胡、高二人一路轻车熟路,领着李天心直奔金府而去。
过了二条长街,只见右首一座大宅,几约占了大半条街。大门两边石狮当道,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擦得闪闪发光,檐上点着四盏大红灯笼,阵阵钟鼓乐奏声中,鞭爆齐鸣。一个锦衣团绸的老者正领着几个汉子在外迎客,不停地有客从长街两头过来。
这老者一见胡、高二人,大喜过望,满脸笑容,隔老远迎上前来。
胡、高二人连忙上前拜见,道:“祝大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天心见这老者身材魁梧,须发如微白,虽已五旬之年,仍是声若洪钟,步履之间更是稳健异常,想是有些武功底子。
这老者一把抱住胡、高二人,哈哈大笑道:“二位贤弟,一路幸苦了,请去前厅就坐,大哥我稍后就来陪你们。”
胡三通一拉李天心,道:“大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位少年俊杰,这位是李天心李少侠,咱们半路上遇到的,一路聊的十分投机。李兄弟很是仰慕大哥为人,所以一路跟来见识见识一番。”接着又对李天心道:“李兄弟,这位就是我大哥金不换,你二人多近乎近乎!”
李天心一抱拳,道:“天心未进华阳城,便听闻金老爷子乐善好施之声名,特地前来叨扰,欣逢老爷子大寿,实乃三生有幸!”
金不换一掀长须,大笑道:“李兄弟年少有为,不辞幸苦,来为我这个老朽捧场助兴,实在不胜感激。”回头一冲胡、高二人道:“二位贤弟,替愚兄好好招待李兄弟。”
二人答应一声,陪同李天心一起走进门来。
踏进大厅,四面挂满了大红灯笼,中堂贴着一个大大的金“寿”字,香火几案一应俱全,几案上摆满了寿桃、寿饼、寿面之类。
只听得厅内人声喧哗,约百多人分坐各处,热闹非常。李天心见这些人大多锦衣长袍,非富即贵,想来便是华阳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细观他们步履虚浮,目光散乱,看来都是不会功夫。
三人找了个桌子随便坐下,立刻有下人泡上茶来,又端上瓜子点心。三人边咬着瓜子边喝茶聊天。
晌午正时,来客三三二二都已到齐。管事的一声吆喝,吩咐开席。霎时间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流水般地端上桌来。李天心,胡、高三人被安排坐了第一席,金不换亲自作陪,席间把酒言欢,谈笑风声,杯觖交错,宾主尽欢。
便在此时,只听得厅外一阵骚乱,突地闯了两个人进来。
领先是一名二十多岁年纪,英气勃发的锦衣少年,腰系一条鹅黄色的丝带,带上悬挂三尺长剑,鲨皮剑鞘,黄金吞口,上面嵌满红蓝宝石,二尺多长的灯笼穗左右飘摆,看上去名贵非常。握剑的右手白净修长,中指戴着硕大的一只绿玉斑戒。
这少年背后跟着一紫衣少年年纪稍长一点,五官也算端正,只是脸上微带几分猥琐。
二人进得厅来,锦衣少年负手往中间一站,双目上翻,也不说话,神情傲慢之极。
他身后的紫衣少年横跨一步上前,喝道:“呔!谁是金不换?叫他出来。”
金不换心里有气,上前抱抱拳,道:“在下正是,不知兄台二人找老夫所为何事?”
紫衣少年一指那负手而立的锦衣少年,道:“这位是‘天一阁’朱阁主的独生爱子朱剑秋朱少侠。”
金不换心头一震,道:“久仰,久仰!‘天一阁’乃当世六大门派之列,威势如日中天,朱少侠人中之龙,今日光临寒舍,在下蓬壁生辉。来来!请二位入席上坐,由老朽敬上几杯薄酒,替二位少侠洗洗风尘如何?”
朱剑秋并不答话,径直走到桌子边,大马金刀地坐下,随手解下腰际的长剑,往桌子上一拍,只听得“喀刺”几声响,一张上好檀木精做的桌子面上一下子裂了好几条裂缝。
朱剑秋道:“姓金的,你少在本少爷面前套近呼,咱家不吃你这一套。本少爷今日专为二十年前一段公案而来。”
金不换仰天打了个哈哈,道:“金某人出身黑道,以前过得是刀头添血的活什,杀人放火自是难免,哪里还记得这许多事情。”
朱剑秋森然道:“姓金的,听说你二十年前,在沔阳城外劫了福威镖局的三十万两银子的镖银不算,还将护镖的五位镖头、二十个趟子手杀了个一干二净。少爷我查得清楚明白,也容不得你抵赖。你说,可有此事?”
金不换见事无善了,心下一横,沉声道:“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金某人做事一向敢做敢当。不知朱少侠可是为他们讨公道而来?”
朱剑秋道:“杀人抵命,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事。本少侠为武林主持正义,今天正是讨公道而来。”说罢,霍然起身,抽出长剑,一剑将面前的檀木桌劈成两半,凝视自已双手,冷冷道:“在坐各位如已酒足饭饱,不妨回去了!”
厅内一阵大乱,一群人纷纷奔向厅门,争先恐后地挤了出去;另一群人的目光,却惊诧地望着朱剑秋。
一个穿公服模样的臃肿中年胖子,干咳一声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前来闯席,难道……难道没有王法了么?”他语气虽壮,其实语声中已起了颤抖。
朱剑秋冷笑一声,道:“阁下若不肯回去,不妨就留在这里吧。”
这臃肿中年胖子四周望了几眼,只这刹那,满厅的人已走的廖廖无几,他再望了望朱剑秋冰冷剌人的目光,突感一阵寒意从脚底直涌上来,头脑发麻,匆匆向金不望抱了抱拳,逃也似地出门而去。”
本来高朋满座的大厅,瞬时间变得冷冷清清,只留下李天心,胡、高三人及数个下人装束的汉子和丫髻在那里簌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