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卖溜口的把知府带到了红花甸,悄悄地躲藏了。高知府侦破冯木匠之死地奇案,时,他就没有到府里讲笑话,再回到先前街头上那讲笑话时,因他离开几天,前来的老听客就没有那么多了,他便赶着一台毛驴车,去倒腾点青菜卖,来养家糊口。
正是炎热的夏天,太阳偏西了,西照的日头闷咕嘟的热,把地里的庄稼都晒打绺了。在红花甸通往府城的路上,赶着毛驴拉套的花轱辘车,嘎噔嘎噔地往前走,这时从路边走出一个人来,冲着卖溜口的老头说:“大伯,我到城里卖菜,捎个脚吧!”
老头看他挎着一个柳条编的筐,里边装着黄瓜,听说是同路,车上也不差他一个人,上车还是一个伴,就同意了,说“上来吧!”
那挎筐子口里说着谢谢就坐到了车上。
老头是卖溜口的,爱说话,因为不认识,就没有和乘车的这男子说什么,车走着走着,老头有点班不住了,对那男子开了腔:“小老弟,你家是哪个屯的,家几口人?”
老头问了三遍,没有回声,老头有点不高兴了,回头看那男子,歪倒在车上,大声问:“你睡着了吗?”还是没有动静。老头有点奇怪,他停下车,走到男子身边碰碰他,那男子一下子彻躺在了,像死人一样,老头胆大,用手一摸那男人的鼻子孔,没有气息了。呀,这人这么快,咋上车就死了呢?这可咋办?老头不怕死人,却怕摊上官司,他四下看看有没有人,因为快进城了,不能把死人拉在车上,又不是他家是哪的,快点把这个死人丢下车吧!车边是一片青纱帐,他运足了劲儿,把那死人从车上拉下来,捞着腿,就往高粱地里拉。一边拉,一边怪自己: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怎么让偏让一个要死的人上车呢!一边拉一边对那死人说:“你小子不够意思,怎么就不好好活着呢,说死就死呢,还偏偏上我的车死。”老头把死人刚进高粱地,长出一口气,一抬头,吓得险些坐在地上:“对面站着俩个衙役,原来这是城郊了,衙役们巡逻,走到路边的高粱地来小便,老头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个死人扔掉算了,没想到还扔到衙役眼跟下来了,这是活该倒霉!
衙役手持大棍,喝问道:“大胆刁民,杀了人,往哪藏?!”
老头说:“这、这、这可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死在我车上的!”
“少费话!把死人给扛车上去!!”老头不敢不听,把死人又重新搬到了车上。衙役把他拎到车上,看他吓得那付样子,想他是赶不了毛驴车了,于是一个衙役牵着毛驴,一个在后边跟着毛驴车,看押着这辆车向衙门走去。
车到了衙门,天己黑了,衙役也收班了,知府也退堂而皇之了,这个案子当晚上没有审理,只好等明天升堂问了,衙役把老头押起来,把车停在院外,死人放在了毛驴车上,把车赶入城里的一个破庙里,用破席子苫上,又顾了俩街头泼皮给看着,并告诉他们两人天亮交差,若出差错,追责问罪。
夏夜蚊子咬,天又热,前半夜这两个看死人的街头泼皮还不困,后半夜他们俩个泼皮困了,。这俩个泼皮白天逛荡也累,靠在毛驴车上睡了。等到其中高个子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凌晨了,他揉揉眼睛,打打哈欠,浑身沾着露水,觉得凉嗖嗖的,忙把矮个子喊醒,一块到炕席前去看死倒,看看让没让狗啃了。谁知这一看,傻眼了:死人没有了。俩个泼皮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猜:这死倒是让狗拽去了?不像啊?让狗拽去地上得有拽的印呀!这可真是出鬼了!他们俩把庙前庙后都找遍了,心没有。心想这可咋办呢?明天可拿啥去交差呀?俩个泼皮都有犯罪前科,这一次不是又要受罚吗!俩个泼皮急得浑身冒冷汗。
且不表二泼皮。
单说第二天,红日高升,高知府升堂,衙役把卖溜口的老头带上大堂,高知府抬头一看,哦?怎么是这个老头?这老头怎么杀人了?他一拍惊堂木:“大胆,你一把子年纪了,不好好安生过日子,怎么杀起人来!”
老头听到知府发问,跪在地上大哭起来:“老爷呀,草民冤啊!小人一个老者,能杀死一个壮年人吗?如果是草民杀的,我又是用何种手段杀的啊?求老爷为我做主,为我洗冤!”接着他就把遭遇讲了一遍。
知府心里想,老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验尸就知道如何死的了。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且把你先押下去,验尸!”
这时,有人击鼓,随之衙役带上一个人来,那人到大堂上跪在地上,大呼,老爷,小人没死!”
老头回侧脸一看,此人正是昨天毛驴车上的死人,他复活了!
死里复活的男人说:“老爷,小人昨日喝酒过量,昏昏沉沉,多亏路遇老伯,让我上车,平时小人心脏不太好,乡路坑坑洼洼,上坡下坡,再加上花轱辘车走起来嘎噔嘎噔地巅,小人醉酒躺在车上连热带颠,酒劲就发作了,嘴唇子发青脸发白,昏死过去。经夜里凉风一吹,小人重新活了。看到自己倒在毛驴车上,车停在破庙中,小人就明白了,是把按死人对待了,我活了本想告诉俩看护我的人,但夜深人静,我所把他们俩个人再吓死,就悄悄地走了。本想天亮再找到车主,说清楚,没想到去车上一看,又有一个死人躺在我的地方上,我又听说老人家被押上公堂,小人才速速赶来!”
老头认出来了,那男子也承认是车上的那个死人。这老头杀人的罪立时澄清了。可是衙役报跪下秉报:“老人,男人没死,可是车上照样有一个验尸体,不知如何处置?”
“死人”复活,毛驴车上竟还有一个死人?高知府眉头一拧,大呼,把昨夜看死人的带上大堂!”
两个泼皮被押上公堂,知府问他们从什么地方盗来的死人,他们一口咬定是老头拉来的那个死人。高知府喝道:“你们抬头看看这是谁?”俩个泼皮一看,贴他们一起跪着的正是昨天看见的那个死人,险些吓昏过去,哪里还敢欺骗,只好实话实说。
原来,俩个泼皮丢了死人急得火燎腚一样,常言说:“急中生智”,两人正在转轴,高个子脑袋想出来一个道儿来,对矮个说:“有招了,咱给他一个萝卜顶一个坑吧。”
矮个子说:“我们总不能再整死一个人来顶这个坑吧?这可咋顶啊?”
高个子低声说:"这跟前有一座新坟是前天埋的,死的也是男的,尸首坏不了,就拿他顶吧!好歹明天把差交上啊!”
矮子说“你知道吗?挖坟掘墓可是缺德犯法呀!”
高个子说:"犯法,这个死人没了,咱俩就他妈的得去坐牢了!再说,过几天坟主发现了,会认为是叫狗掏去了,谁还能为一个死尸认真去找啊?!”
矮个子听了觉得也在理,应该是先顾燃眉之急。两人觉得事不宜迟,正好两人手里都拿着壮胆的铁锹,便忙三火四地到了那座新坟,三下五除二就把坟掘开了,把死倒从坟里拽出来抬到了庙前的空场,放在原来丢死倒的地方把这个死倒用席子苫上了。常言说“人死赛如虎,虎死赛绵羊”,这泼皮平时坑人害己,面对死人可是没有胆量了,连累带吓,心扑登扑登地跳,这加呀,连眼皮都不敢眨了,瞪着眼珠子一直到天亮。
高知府听明此案,误会消除了,正要宣布退堂,验尸的衙役回复高知府:“秉告大人,车上的死人,头上有一根铁钉,非正常死亡,请大人定夺!”
原来高知府当堂宣告验尸后,死里复活的人来了,高知府还没有来得及宣布停止验尸,法医就仍然执行着验尸令。高知府听到法医报告,不禁心中一惊:这又是一起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