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喝了!”一把夺过好友手中的平底杯,王子浩再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责问道。
这家伙以前是打死不来他这儿,最近这几天却是勤快得很,每天下班后准时到酒吧里报道,害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店里是不是来了什么绝世美女,勾得田原不得不来。
可这家伙来了之后又不见有什么狩猎意图,反而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闷不吭声地一杯接一杯地灌酒。有女人上去搭讪,也总被被他毫不留情面地速速打发掉。
王子浩相信他要再这么喝下去,绝对不久后就得进医院休养生息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惹得他这位老兄这么火大,但是他相信一定跟苏白有关。
这几年能够影响到田原情绪的事情简直是少之又少。可是苏白回来之后,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个随时随地都可以保持爽朗笑容的男人自从再次碰到苏白之后,情绪就变得愈发难以捉摸起来。有时候明明前一秒还在很和气地跟人嬉笑打骂,下一秒却可能立马就沉默得跟哑巴似的。
王子浩很难想象爱情竟可以将人改变到这个地步。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苏白能够回头看看田原,看看这个一直站在她身后守了她这么多年的可怜的男人,可是他也知道,感情不能勉强。苏白若是要爱上田原,早在他们还年轻的时候,就该爱上了,决计是不会需要等到现在,才将田原放进心里。
看着好友已经渐现迷离的眼神,王子浩心里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他唑了一口,不禁想:“爱情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幸好老子不沾。”然后撤掉了田原的杯子,命人给他端了杯牛奶过来。
“一支干红,加一罐向阳话梅。”就在此时,一个轻柔而又略显疲惫的女声响起。
王子浩转过头去。
是上次那个女人!好像是叫什么……什么林月吧。
而这边的林月显然也感受到了来自王子浩的注视。她转过头看向他,冲他微微点头一笑。
王子浩随口说道:“干红加话梅,很容易醉啊。”
林月甜甜一笑:“醉了才好。”
然后她发现了坐在王子浩旁边的田原。
略微有些诧异,但那表情也只是在她脸上出现了刹那,片刻之后,便被先前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再次取代。
王子浩不禁对这个女人多了份考量。跟第一次遇见她比起来,她好像并非如表面上那么柔弱啊。敢在这一带开酒吧,王子浩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对于自己看人的本事,他是绝对有百分之百的自信的。一个柔弱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把情绪掩饰得这么好的。
林月是什么人?背后有什么秘密?突然之间,他开始好奇起来。
“大哥,杨总来了,请您过去呢。”李虎走过来,俯身用手捂住嘴在王子浩耳边轻声说道。
王子浩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对林月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儿事,暂时没法儿招待你了。您请自便,今天晚上算我的。玩儿得高兴点儿啊。”看了看趴在柜台边上装死的田原,他还是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人就先麻烦你了。谢谢。”
林月摇摇头表示不用在意,王子浩便微微一颔首,走了。
把自己的酒瓶、话梅罐子和酒杯一并盘到了田原旁边,坐下之后林月轻轻推了推田原,道:“你喝醉了?”
田原也不抬头,只把脸扭过来对着林月,露出一双已经通红的眼睛:“没醉。怎么可能醉?”
姿态优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打开罐子,掏出一颗话梅丢进杯子里去:“我本来以为我们再见面会很尴尬。但现在发现好像并不是。”
田原傻气一笑:“呵呵,是啊。毕竟是同路人嘛,英雄总是惺惺相惜的。”
林月抿了一口酒,唇上的口红在酒杯上留下一个蛊惑人心的印迹:“是苏白跟你说的?”
听见苏白的名字,田原这才坐起身来。他的神情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与不停晃动的灯光里显得有些模糊:“我无意间知道的。她不是那种会到处说这种事情的人。”
林月嘲讽道:“大家好像都很维护她啊。无论是你,还是靖玺。你们都是这样。”
田原正视回去:“她不是一个能够承受太多肮脏东西的女人。”
“啪!”林月将杯子大力地放在吧台上:“那么我就能够?我就该去承受那些她所谓的不能承受的东西?”
旁边有来喝酒的客人看向了他们这方角落,却被林月狠狠地瞪了回去。待她再欲申诉,却看见田原用一种陌生而又同情的眼神注视着她。然后她听见他说——
“你变了。又或者,一开始我们认识的,就不是真正的你?”
林月大声地笑起来:“哈哈哈哈!是啊,我是变了,可是这是你们逼我的!田原,我告诉你,你别拿那种可怜人的眼神看着我。你不比我好。你不过也是被别人抛弃的那一个罢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
“我知道。反正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爱我,所以我早就知道这个结局。可是我还是愿意爱她,愿意站在她身后。你呢?”还未待林月把话说完,田原便打断她,利落干脆地丢下这句话后便拿起吧台上的车钥匙离开了。
而林月,则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呆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杯子里的话梅已经泡过头了都没注意到。
王子浩站在二楼包厢的落地窗前,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天晚上,成都突然变了天,只是一眨眼的事,整个城市便陷入了一片昏天黑地的浑浊之中。飓风扬起的飞尘逼得行人们不得不赶紧往家里跑。而在此之后突然降下的暴雨,则是将这个天府之国瞬间变得犹如人间地狱一般嘈杂,雨水击打地面散发出的滚滚热浪与呛人的气味令人无法忍受。
车子没法再前行。田原索性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慢慢闭上眼睛。密闭的车厢内登时云雾缭绕,烟草的气息像要掐住人的咽喉一般,令人窒息。
“今天晚上开始我国大部分地区将进入汛期。由于受到台风影响,未来24小时内我国城市将普遍进入强降雨阶段…..”病房里的电视正在播放天气预报。
李夏从柜子里找出一件薄外套给正在看电视的陈楠轻轻披上,却听见陈楠自言自语道:“又要变天了啊?”
李夏顺势往窗外一瞧,果然天色比起前几日显得更为不明朗了。这让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这忧虑像是细细的蚕丝一样,虽不明显,但是却清晰可感地勒住了她的心脏,仿佛即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
她忍不住将拳头收拢在胸前,默默地在心中祈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