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熏衣草,蔓延无际,风吹草摆,锦绣波澜。阳光正柔,如浮动的水草,她欢呼一声,投入这紫色波浪中。潮起潮落,她的身影,时隐时现。
他笑,放手让她飞,线仍在手中。
她笑,泪水太盛,将熏衣草全部漂白。离人白头,天下还有比这更不幸的吗?没有,所以她为自己终究占了一个“最”字而欢呼。越是欢呼,泪水越是涌出。狭路相逢,竟握手言和,把酒共舞,舞在她业已荒芜的生命中。
五颜六色的小屋,由斑斓的石头砌成,旁边一棵卓约的绿树,犹如逸良,不!忘记他!犹如瀚漠。屋后是连绵青山,起伏有致。屋前是连绵紫草,起伏有致。
她爱普罗旺斯,他记得。
她爱熏衣草,他也记得。
她的一切,他都记得。
那他记不记得她并不爱他?
她哭着笑着,笑着哭着,将自己委身花草。普罗旺斯,原来押个“死”字韵。
“锦瑟,忘记过去,与我开始。”瀚漠走到她身边,脚步坚定。
她开口,不发音,半响,轻轻地道,“让我试试。”
此后数日,一直在这里,感受无尽香气。昼日躲在熏衣草里,捉迷藏,自己找自己,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
瀚漠总有新鲜,清晨醒来,枕边一束鲜花。夜间入睡,枕边一曲轻乐,这样生活果真美满,瀚漠也不介入房间。“我们的感情要慢慢培养。我的;梦想是终有一天你会爱上我,我将真正拥有你,你的人,你的心,鱼水***绝对的完美,我会为那一天不懈努力。”于是他敲门才肯进她的房间,陌生得又回到从前,却熟悉地知道她的一切喜好习惯,全部取悦满足,然后静坐一旁,端详她的幸福,虽微小,聊胜于无。
她喜欢绕着那棵树旋转,喝着咖啡,品味那欲滴的嫩绿。他像是魔术师,总会变来各种口味的食物,尽管住处离市区如此遥远。他还为她买来漂亮的单车。
“为什么要带车前小筐?”她略有抱怨。
“因你喜欢摘取,可以将花草面包放在小筐里,随时满足。”他温和回应。
如此周到,一阵暖流。
于是她每日骑着单车,沿着紫色熏衣草拥吻的堤岸悠扬前行,头发,衣摆平行摇晃,更多时候,她会带上丢丢,丢丢是他为她买下的狗,在宠物店里见到它时她便欢喜,走时不舍,他却无动于衷,她心中暗恼,不言不语,回到小屋,那狗却已摇着尾巴迎来。
“你一定会变魔术。”她惊叹。
“也许,爱情就是如此神奇。”他并不过多解释,只是微笑地观看她的心满意足。
他不喜欢“丢丢”这个名字,她却坚持,他让步,心知“丢”字的含义。
风扑面,丢丢在车筐里开心地叫。风扑面,她在车上开心地吹着口哨。带上一瓶红酒,骑车至清净处,铺上漂亮的桌布,坐在柔软的天鹅绒垫子上,红酒在口中私语,丢丢在脚边乖巧。熏衣草,不尽的熏衣草,将她的坟墓伪装得犹如宫殿。
“我很快乐。”她说。
丢丢叫,以示肯定。
风扑面,酒瓶倾倒,红色酒水如同血水汩汩流出,流在鲜嫩的草地,渗入土中,丝毫不影响草的新绿。
“是的,无论我流多少血,也不会改变逸良的颜色。”她仰头,血水入口。
黄昏,落日响应群山的征召,闯入地狱。她骑着单车,依旧一个人,如记忆的斑点,缓缓地在生命的堤岸上滑动。风扑面,熏衣草发出低沉的呼唤。
“是逸良在唤我。”她惊喜,车转向,人跌进熏衣草里,忍受泥土的调戏。全身疼痛,人却苏醒。逸良,你在哪?在天上?在地上?在这片片的熏衣草里?不,在别人怀里。
而她,在瀚漠怀里。
“你怎么会出现?”她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