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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翠翠所说的那篇文章是草明三月从家里出来到南京时写的,他那会想着很多事觉得要表达出一种感情,于是用两个小时写好,名字叫做《想念》:

喜欢一个女孩子很久了,算起来已经有十年,但是从来没有告诉她。也许她知道,也许不知道,总之大家对此都没说什么。

相识是在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东奔西跑活蹦乱跳的年纪,初中正好在同一个班,坐前后排。我看她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心地善良表面叛逆,有时安静有时调皮,我还叫错了她的名字,因为不认识字。她叫小卉,而我看成了“奔”。我是个不善言辞又常常害羞的人,总不敢轻易表露心意。由于她心思比较多,不爱学习,倒是对除此以外的业余爱好非常坚持。渐渐熟悉起来,当她有心事的时候,我会陪她到处走一走转一转,鼓励她支持她,我知道她确实是个好孩子。不知算不算顺其自然理所当然,她要认我做哥哥,我说好吧,我就有了一个妹妹。她喜欢会踢球的男生,可惜我当时不会,于是自己买来足球在家踢着玩,高中踢了三年,大学又专门学了两年,却从未在她面前踢过。她尝试着写侦探小说,开了头拿给我看,我说很好,但她不满意,把纸撕掉了,我瞒着她保留了下来。空闲的时候理出一张张碎片拼成完整的一页,用胶水黏在一起,放在书中。毕业分别的时候她送给我一张纸巾,在上面写下她家里的电话,这么多年我一直好好保存着。后来我想我是真的喜欢她。

高中不在一个学校,她来看我,我带她在校园里走,随意聊聊,而后分别。最初我们时常通信,等学习紧张起来,联系就少了许多。几次分班之后,我已经不知道她的情况,忍不住托朋友打听来消息,继续写信给她。她说认识了一个男生,问我的意思。天可怜见,现在看那时候的我是多么地自卑弱小,我说好啊,只要她觉得中意就行,我不再写信过去了。因为实在不喜欢闷头学习只知做题那样压抑的环境,高考之前总觉得有话想讲,还是寄出去两封信。第一封她很快回了,我没有等到她的第二封信。高考时碰巧在考场外遇见,能看出她也很高兴,我问她怎么不回信,她说没收到。大概是为了以后找我问我要电话,但不方便留在纸上。她索性卷起袖子,我把家里的号码写在她的胳膊上。由于要考试,又匆匆分开。

暑假过后听朋友说她考得不理想回去复读了,而我上了大学,按原来她留的号码打给她,却始终打不通,我向很多可能知道她的朋友问消息,但终究没有找到她。但我知道她静静地待在我心里,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我只好听朴树的歌: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大三下学期的时候终于从一个同学那里问到她的号码,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第二天发短信过去,她也很欣喜。我才知道她搬了几次家,又把我留的电话弄丢了。中午她打电话过来,我听着她说话,想着她的淘气的爱笑的眼睛,回忆在心底蔓延,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物换星移时过境迁,一时间我百感交集。对此佛家讲缘分,但缘分只能解释现象,而无法解决问题。苏轼说: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我觉得她的声音、性情都没变,但是按她的话说人已经变得太多。我常发短信给她,总没有回音,于是问她是不是很忙,还是没有回答。我想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吧!第二天看到她凌晨时回的一条很长的信息:

没有忙……有时候会想到你呢,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小萌要好好照顾自己……再叫小萌哥哥你会觉得不习惯么?断掉三年而已,为什么感觉隔了什么那么遥远?有点难过。小萌那三年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呢?会没事睡到自然醒么?还是会没事往实验室跑?我们都在长大,我有想小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有想,但也只是想,我不能跑去见你一下。我害怕证实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小萌有想过么?也许小萌认识的那个阳光的我已经不在了呢?有点恨那三年,身边有很多重要的人就这么冲散了。这条信息你不要回……当我发神经。

她的生日是2月14日情人节,我没有送过礼物给她,也没有跟她一起庆祝过,我料想会有人陪着她一起欢笑或一起流泪。偶尔聊天的时候我曾经发过一段话给她: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忘了我就没有痛,将往事留在风中。这是一段歌词,如果她知道歌名或许就可以了解我的心境,这首歌是《当爱已成往事》。

远方的朋友打电话问我近况怎样,我说都还好,只是一直想念。想念是什么感受呢?我总能觉得她在我的心里跑,我低头望她的时候禁不住对着她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想我是多么地自卑弱小,我努力控制不让眼泪掉下来。

爱你十七年,你却从没发觉,暗恋是一种快感的自虐。在爱的人旁边装朋友久了会累,情感早满了却不能给。每次听到这首歌,我总觉得这样的感觉很相似。

喜欢一个女孩子很久了,但是从来没有告诉她。想念,于是写下上面的话。

年轻的孙草明心里还是会迷惑彷徨,他想把最美好的感受都留下来,可是没有人理睬,他心里的杜兰兰一直在跑一直在跑,从来没有停下过,他写《想念》也是对兰兰的思念,但是在感情问题上他总是要慢半拍。

杜兰兰发短信来说:

不管是谁牵着我的手我心里都有一种悲哀的感觉,因为我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你,不管他怎样对我好,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包围着我,我总是在想你好不好。不知道你现在会在做什么,这个夜晚又想你想得难受,也许这道坎我们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跨越,我的问题是我内心深处从不敢面对你要彻底退出我生命的事实。

已经有好几年年轻的孙草明的世界里只有杜兰兰一个人,有很多朋友或多或少因此而疏远了,他一直最相信他爱的人,比相信自己还要坚定,他曾经伤感地对兰兰说:“希望就算我瞎了,你也是我的眼睛。”他们经历过许多磨难,但从来没有因为那些问题而分开,也打算好为了将来辛勤工作,可是现在草明找不到埋头赚钱的动力了。

先前与草明一同到厂里面试的三个人后来只有一个过来,他叫王平,比草明大一些,毕业已经三四年,也一直换工作,其中有做得久的,但最终没有留下。闲聊的时候他告诉草明他准备着和女朋友结婚了,在市里买好了房子,付了首付,余下的就是每个月都要还贷,不然他也不那么着急找班上,在车间里确实有些辛苦。草明说心里确定了目标并且为此而努力,这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这段时间市里的卫生局来检查,周勇开玩笑说要去考公务员,考上了就高枕无忧,像卫生局的人那样,他们似乎专拣吃饭的时候去,自然会有饭局,反正也不要自己花钱。

车间的卫生状况不合格,被责令停产整顿,草明他们一连好几天都是干杂活,感觉比按部就班还要累。草明算着自己上班快有两个月了,心里有了想法,他有重要的事想马上去做,他现在的样子正是自己寻找已久的那种状态。打电话给老妈说他想回家待一段时间,让他意外的是老妈并没有多讲什么就同意了,无论草明遇到什么样的困难,老妈总是会鼓励他说:“儿子,妈妈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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