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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006年2月15日雨

昨天是情人节,霞儿发来的一条短信应该记下:

希望你能住进一个温暖的地方,地址是爱情市相爱街思念路1314巷520号,房东是你最爱的人,租期是一万年,租金是一生的爱,情人节快乐!

今天还是下雨,上午早起,因为要去校报编辑部值班,我唯一参加的社团就是记者团,而且不用收费,最主要是我想在写作方面能有点进展。恰好副团长是我的老乡,也是我的学姐,名字叫珊珊。值班的时候送了份报纸,打印了两张值班表,别的也没什么要做的,于是坐着看报。

下午在宿舍打牌,霞儿发短信来,我说我一直都在,她说:

每次听到你说有你在我哪怕心里有多烦躁、不安和不开心都会很安心闭上眼感觉你就在身边,那感觉真的很好!

我想起前些天我们聊天说到我觉得大家现在都对我蛮好,霞儿说大家对我好是因为我对大家好,倒让我有点不自然。

晚上十点的时候条条妹妹发来短信,让我觉得很意外。她问我在哪,我说在学校了,她说:“这么快啊?”我说开学早,告诉她下雨了让她记得当心身体,她说让我别对她太好,不然她会很难过。想到她我有些内疚,她曾经很依恋我,而我却总是让她伤心。我记起还是放假时在家托李清帮我买本书准备送给兰兰,我说:“刚才条条妹妹让我看星星。”他说:“你们还有联系啊?”我说还好,总算说清楚了,现在没事了,他显得不屑,说前两天条条妹妹打电话给他哭着问他怎么办。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比我小两岁带着稚气和任性的女孩,我不懂她。

与条条妹妹的相识可以算是缘分,或许真是注定。乙酉年四月八日,清明节后第三天,能记得这么清晰是因为清明那天姑父的外甥女青青过生日,我在她家的店里吃午饭,也算是巧合吧!八号是周五,下午骑车上学,到路边的时候看到前面一个女生推着自行车在走。我和李清都见过她,其实我住的地方离她家很近,只是好几年都没怎么见过面,而且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李清就跟我说她叫江玉香,正上高一,是曾经与我们同班的江苗苗的妹妹,当时我说:“她怎么不叫江条条呢?”李清很纳闷,我说苗条苗条啊,他一个劲傻笑,后来私下里我就叫她条条妹妹。我看她车好像是坏了,看时间离上课大概二十分钟,可是还有很长一段路。我想帮帮她,于是追上去,对她说:“是不是车坏了?我跟你一个学校的,我带你吧!”她歪着头奇怪地看我一会同意了。我问她会不会坐在我车后面扶着她自己的车走,她摇摇头,我就一手掌车把一手拉着她的自行车飞快往学校赶。正是夏初,太阳挺烈,骑得快一点也还有风,或许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那天之后,我们并没有像朋友一样一起上学或者回家,不过经常遇见,因为江苗苗就在隔壁班上,她们常在一块。每次看到条条妹妹,李清就开玩笑说是找我的,我大窘。高中快毕业了,我买了本同学录请朋友们填写,某天晚上放学特意等到她,因为给她留了一张,她欣然应允。等了些日子,她把写好的送来,在祝语一栏她写道:

其实我们只见过几次,对对方都不太了解,很高兴你能把我当成朋友。说实话,你人很好,只是……也可能是错觉,对你的第一印象不错,所以说很好。看得出来你很聪明,考大学不成问题。不管怎样,还是非常感谢你,不然那天……快高考了,相信你可以考得很好。坐过你的车子后,留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的单车后座是黑色的!

就这样又过了些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我们放学时常会碰见,她把与她一起长大的同学介绍给我认识,本来他们每天一块走,后来渐渐变成她单独和我一起了。有一次她说起《聊斋》,正好我那阵子买了文言版的书,于是借给她看,第二天她告诉我说看了以后晚上都睡不着。本来我想借给她有关诗词的书,但她总是不大感兴趣。

日子一天天过,有天晚上放学我送她到家门口,她没有马上回去,喊我一同到西边的一块高地上看星星。周围有很多树,那晚的夜色不见得好,不过我的心一直“砰砰”地跳,看她的侧脸,听她轻声细语。林间的微弱的月光在她长长的头发上披着一层薄薄的白纱,很想走得近一点,过去牵她的手。但是我暗示自己克制住冲动,那是我们第一次一块看星星。

高三我只做了三件事:看书、写信、踢足球。那时候有好看的书大家都会拿来翻阅,看完还会带着讨论,有一阵我特别迷恋静静地陪着太阳下山的感觉,现在很怀念夕阳里懒懒坐在球场边看书的情景,金黄的一片光芒照得人很舒服。写信是因为喜欢倾诉,也喜欢有人听我心底的声音,除了写给霞儿,写给以前的同学,还会写给笔友,当时信件来往频繁的笔友是浙江的小烨,只是后来似乎大家都没有最初的那份心情,慢慢我和她断了联系。至于踢足球几乎天天都有,但是学校因为要建新教学楼而把原来的球场一半占去,那里变成了建筑工地。条条妹妹知道我爱踢球送给我好几条短巾,让我踢球的时候擦汗。我们常会到离家很近的西郊的桥上聊天,那里有一座较为偏僻的公园,公园外是一个水库。我们站在桥边望着远方的灯火闪烁,看脚下的流水不知淌向何方。我把一堆诗词书籍送给了她,想着以后可能都不大会用到,又不想当旧书卖掉。她送给我包好在信封里的花籽和花瓣,说那是她一直用心收集来的,我答应她好好保管。

乙酉年六月七日,高考第一天,上午考语文。姑父送我到县中考场,路上遇到了初中时的好朋友高原,他爸妈送他去考试,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不过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寒暄了几句。家长不能进学校,只能带着期盼在外等,我就先进去找同学聊天。离考试还有半小时我才发现忘带身份证了,赶紧出来找到姑父,时间紧急于是打的回家拿。路上遇到了些阻拦,但一切为高考服务,总算及时赶到,回去时还有十五分钟开考。高考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事,有些莫名。

接下来的考试还算顺利,让我高兴的是连续两天在考场外看到小卉,她还是那样,只是头发留长了,而且看上去文静了些。我给她留了家里的号码,问她有没有收到我的信,她说只收到一封,一定又是邮局的问题。我留给她号码是想等她有空了找我,没想到整个暑假都没有一点消息,听说她复读了,我托认识的同学打听她在哪个班,但还没有结果。

乙酉年六月九日,上午考物理,最后一场。早晨出门时下了点雨,我懒得带伞。等考完出来看雨势已经很大,我抬头看天望不到边,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骑上车一个人冲进雨里。大雨顿时淋得我全身湿透,好久没有那么清凉的感觉了,我心里想着我的整个高中时代就让这场雨淋得一干二净吧!

六月十一日,晚上陪条条妹妹到桥上看星星,说话的时候我评价她unnormal,这是霞儿写给我的信里对我的评语,我翻了下字典,有变态的意思,但我知道霞儿一定不是要表达这个,我就理解为不寻常。我告诉条条妹妹字典上的意思,她就不大乐意了,挥着小拳头轻轻捶我,我只好安慰她的情绪。她慢慢靠近抱住我,说我不该这么讲她,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天没话。没料到她仰起头主动吻我的嘴,说实在的,我的感觉很奇怪,有点不明所以。这是我的初吻,当天回去以后连夜发烧,翻来覆去没睡着,不禁让我困惑起来。

过了几天我回家了,条条妹妹会常打电话过来。有天她告诉我她养的热带鱼死了一条,我问怎么了,她说她想我,小鱼看到主人不高兴就死掉了。我听了不敢开心,我担心我会辜负她的情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感情世界里我被动的时候太多。

七月里去镇江玩,中途在泗洪停留了几天,跟她约好晚上在桥上见,我到的时候没看到人,坐在桥边的台阶上等,想她是不是不会去了。过了会有点丧气,低头向回走,可是心底还是存着一丝希望。远远看到前面有个模糊的身影,我感觉是她,走得近了,发现果然是,我一阵欣喜。她抱歉地说怕黑不敢单独往桥上走,我看她刚洗完穿着薄薄的单衣,脚上踩一双木屐,俏生生地立在朦胧的月光下,身后是她家的调皮的小狗。我忍不住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吻她柔软的颈项,她抱着我的手静静不说话。我闻着她的发香,心中升腾起怜爱,有种偷情般不可名状的感觉。那阵子我已经不玩奇迹了,换了个考验数学、逻辑和操作的游戏——泡泡堂,我给条条妹妹申请了个账号,叫艾之香香,我没告诉她这是取喜爱的香香的意思,常让她陪我一块玩,可是她总不大有兴趣。

高考成绩下来以后有很多同学都准备复读,李清没有满意的去向也加入了复读的大军。条条妹妹劝我也留下,她刚要读高二,我猜她不愿意与我隔得太远,可是我实在不喜欢高三那样沉闷的气氛一心只想逃离。

国庆放假回去见到她,我问要是我有了女朋友怎么办,她问我是不是骗她,我说我待她是像对妹妹那样的喜欢,不是爱情。我看她一下子懵了,闭着眼捂着头,显然很痛苦。我感觉情形不对赶紧扶她坐下,我知道她身体有些弱,但没想到一下子会晕过去。等她好一点我只好说等两年后她上大学时再说吧,这是权宜之计,不敢再提。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后来李清告诉我有一次他送条条妹妹回家她哭得很凄惨,我心里一阵歉疚,李清说其实条条妹妹很不错,可是我知道她不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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