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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两人心情沉重地出了门,太阳被云遮住,仅透射出一丝暗淡的光,北风吹过,皮肤仿佛立即被吸走水份,又干又冷。在寒冷的风中行走,各自在沉思!忽而又一阵北风吹过,两人如沉睡的人突然被惊醒,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打了个颤抖!反应过来才知,哦,不过是一阵风而已!

也许是天气太冷,又吹了风的原因,史洋的头开始有点隐隐作痛,心里的恐惧更大了!两人低着头默默地走,感觉走了很久,一抬头,发现才走到绿化广场。史洋无神地看着前方,好像看不到尽头!重重的无力感缠绕心头!不禁感叹,这条路怎么如此漫长!利好也感觉越走越远,天气这么冷,更担心史洋受不了会感冒,王医生曾说,放疗期间千万注意保暖,要是得了感冒,问题可大可小。于是对史洋说:“哥,不如我们打车去,好不好?”史洋掏出手机,看看,八点三十分。想了一下,说:“不用了,慢慢走过去吧,现在才八点三十分,即使过去了,王医生还在查房。”这一刻,他想起了星期六在购物广场见到别人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想起了儿子跟刘来丽,想起了双亲!突然明白,再难走的路,还得自己坚持走下去,打车打不了一辈子!这样想,反而减轻了惊慌,并慢慢坚定下来。

好不容易来到医院,史洋把情况跟王医生说了一遍。王医生用镊子看看他的鼻腔,又看看兄妹俩凝重的表情,微笑着说:“在放疗期间鼻涕有血丝是很正常的事,放射线在打掉肿瘤,会损伤鼻粘膜而出血,是正常反应。况且现在天气干燥,正常人也会出鼻血。不过,天气冷,外出最好戴上帽子,以免着冷感冒!”兄妹俩听了,马上放下心头大石!利好在心里自嘲过分紧张,犹如惊弓之鸟,稍有一丝风吹草动,便肝胆丧尽!趁机利好又问,史洋的喉咙越来越痛,口水越来越少,吃什么好?王医生说,参考上次给你的食谱,也可以吃话梅、无花果之类的凉果,以增加唾液分泌。

出了医生办公室,下到一楼,史洋说:“既然来了,去排队放疗吧。”利好:“好,你去排队,我去买报纸。”在放疗室等待时,有一个大概二十五六岁的男孩坐在史洋后面,脸色苍白,神情木木,像刚受惊吓的小孩,旁边有一位中年妇女陪着,大概是他母亲,一脸忧伤绝望的表情。看样子,想必是才发现身患重疾没多久,接受不来。史洋心里想:谁能一下子接受?在这里,不幸的人的不幸都是一样,要接受病魔的挑战与折磨!

利好拿着报纸下来,一坐下就递给史洋一包甘草话梅,说:“哥,你尝尝这个,看能不能增加口水。”史洋拆开放了一粒进口,嚼了两下,马上吐出来。利好问:“怎么了?”史洋:“不行,太咸了。”利好自己放一颗进口,感觉不咸,比平常买的要淡,还有一股甘草的甘味,含了一会儿,口水都涌出来了。

“史洋做好准备。”听到喊名字,史洋把报纸递给利好,走过去换好鞋子,站在门口等。李小东出来,站在他身边,说:“现在喉咙挺痛了吧?明天开始增加放疗的部位,增加的部位一共要做十次,到时你的反应可能会更厉害。”史洋说:“喉咙现在很痛了,饭都吃不下,只喝粥吃面条。”这时,门开了,两人暂停谈话,一起走进去。一会儿,门开了,史洋走出来,去控制室拿卡的时候,李小东又跟他聊了几句。

上了一楼,利好问史洋:“刚才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史洋:“李小东说,从明天开始增加放疗部位,一共有十次。反应会更厉害。”利好很担忧地说:“反应还会更厉害?现在你已经吃不下饭了,还会更厉害?”史洋心里也隐约有些害怕,不过一想到妻儿,又有力量了。反正早就做好准备。

中午,两人就在医院食堂里吃。史洋点了一个斋河粉,利好要了个六块的快餐。吃的时候,史洋说,特难吃,河粉太硬了,味道又变得怪怪的。不过,他还是勉强把河粉吃了一半。利好知道是他的味觉失调在发挥作用,所以不紧张,吃得有滋有味。史洋坐在对面看着,心里恨得痒痒的!

回去时,太阳挣脱云朵的遮挡,露出可爱的脸孔,温柔地照着大地。跟早上来时完全不一样。史洋跟利好吃了午餐,有了力量,脚步也轻松多了。边走边看,好不自在!走到广场,史洋破天荒说想去码头那边走走。

史洋倚着栏杆,看着河面随风荡漾的小波浪,又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玩耍的情境,嘴角微微地往上扬。那时比儿子稍大一点点……史洋沉浸在回忆里面。利好无聊地沿着栏杆走来走去,想起那晚人们跳舞的画面。现在广场上的人却寥寥无几,很难想象晚上的热闹!利好东看看西看看,突然眼睛定格在前方的一块草地上,隐约看到那里好像有很多健身器材。于是叫史洋:“哥,你看看那边,好像有很多东西玩。”史洋顺着方向看了一眼,说:“去吧。”走过去一看,果然,那是一个小运动场。不过,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运动器材种类很齐全,比起医院旁边那个小小运动场多得多。利好随意地坐上去玩玩又下来,史洋跟在身后只看不玩。后来,两人干脆沿着河堤走回去,谁知,走了很远都找不到接通外面公路的路,要么是被住宅楼挡着,要么就是被栏杆围起来。往回走又太远,无奈,两人只好沿着河堤绕了一个大圈回去。

一回公寓,两人都累到不得了。史洋更是,一见床就倒下去,喘着气。刚才在河堤吹了风,头又有点痛,喉咙又干又痛,脚又累。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个位置是舒服的。利好叫他喝一瓶牛奶再睡,史洋说牛奶太冷了,不喝,倒是想喝无花果水。利好赶紧切了一个无花果泡水,史洋靠在床上手握着杯,把杯放在嘴边,对着水杯把水吹凉,水杯里的水被吹起一圈一圈的小涟漪。吹了几下,喝了两口,口腔即时感觉一阵甘润,舒服多了!放下水杯,躺在床上,一下子就睡着了。利好看着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仿佛在睡梦中还忍受着痛苦的煎熬!他的电话响了,利好拿起来一看,是刘来丽的信息。她没打开信息看,而是随手把手机放到电视机旁。她说过史洋很多次,不要把手机放床上,辐射很大。利好也休息了一会儿,看看手机,下午四点多。买菜又嫌太早,于是,拿出食谱来翻。五点的时候,利好留了纸条出去买菜。回来时,特意去超市买了一个保温杯,现在史洋喝冷一点的水都感觉刺激喉咙。而去放疗的路那么长,又是冬天,又没有口水,风一吹就会很干燥。看今天就知了,他的嘴唇干得像沙漠,以后出去时有必要带一瓶热水。

史洋睡醒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他起来后,伸手在床上摸了摸,问:“我的手机去哪了?”刚好利好蹲在电视机旁盛粥,顺手拿手机递给他:“以后不要把手机放在床上,辐射大。还有,大嫂发信息来了。”史洋接过手机,仍然毫无精神,像还没睡够一样。电饭锅旁有一滩水,刚才煲粥时溢出来的,利好拿地拖在擦。擦完地,利好搬过小床头柜摆在两铺床之间,把刚才盛好的粥端过来。史洋停止发信息,放下手机,看了看碗里的粥,用汤匙把已经煲得很烂的瘦肉、莲子、薏米弄出来。利好见状,说:“这些已煲得很烂了,还要弄出来?”史洋:“吃不下,喉咙超痛,有一点点硬的东西碰到喉咙,就像针扎一样。”利好唯有把那些肉末、药材全盛到自己的碗里,剩下粥水给史洋。吃了两口,史洋又表情痛苦地说:“以后少放点盐,有点咸。”其实利好放的盐已经很少,她吃起来几乎没有味道。

利好洗碗的时候,史洋坐在床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小镜子,现在利好的小镜子基本上是他在用。一只手拿镜子,一只手抓手机,按亮手机,仰起头,借着手机的光,对着嘴巴照。不看还好,一看把自己都吓到了,口腔和喉咙都起了很多泡,大面积的口腔溃疡,难怪喝水喉咙都会痛!利好凑过来看,也吓了也一跳,从没见过如此大面积的口腔溃疡,太恐怖了!平常口腔内长了一个泡都痛死了,可想而知,史洋不知痛到什么程度?利好想象一下都觉得战栗!史洋又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镜子。坐在床上边看电视边做张口运动,嘴巴张了几下,又停下,因为脖子、脸颊绷得很紧。得洗澡后,涂了药水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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