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霖心急如焚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头一看,几步之外一个身穿洁白连衣裙,长发飘逸的女孩在向他招手。那不正是宋秋云吗?他不由得心花怒放,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一定会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了这么久。”到了跟前,他一脸愧疚地解释起来。
“没关系。”宋秋云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这让他放了心,热情地接过行李。宋秋云撑着一把浅蓝色的雨伞,两人依偎着往公交站台走去。
坐上车后,夏霖心里美滋滋的。虽然路上遇见了一对闹矛盾的夫妻,可这非但没有影响到他心情,反而让他更多了几分自豪,他觉得他和宋秋云的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宋秋云见他嘴角带着笑意,也对他笑了笑,不过脸上却忽地多了一丝娇羞。
夏霖和宋秋云能走到一起,真的很不容易。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段不大不小的插曲呢。
事情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那时,宋秋云刚回到家乡,一个北方的小村庄。由于她常年在外打工,昔日的同学大都沓无音讯了,幼时的伙伴也都相继嫁人,只剩下她一个,不经意间就成了一个三十岁的剩女。正因如此,到家后她很少走动,只在家帮爸妈料理家务。村里的人对她很陌生,而她也觉得他们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让她很不舒服。
更要命的是因为她在外面生活时间久了,一时反而无法适应家乡的生活。农村的生活条件自然比不得城里,几乎没什么娱乐场所,再者又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偶尔陪着她,恐怕她在家连一天也呆不下去。父母看出了她的心思,就劝她到舅舅家去玩。她舅舅家在市里,生活条件十分优越。舅舅家有个小表妹,正好可以陪她玩,而且她妹妹也在市里上班。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想法,因为这么多年的打工生涯让她身心疲惫,又没赚到钱,她早就想自己创业了,这次到市里正好考察一下市场。因此听了父母的建议,她便欣然同意。
对于女儿的婚事,宋秋云的父母可以说是操碎了心,但女大不由娘,现在又是自由恋爱时代,他们也不好一手包办。事实上宋秋云在外面谈过几个男朋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果而终。不过他们从女儿的只言片语中,可以感觉到是他们达不到她的要求,也就是说女儿的眼光太高了。他们知道女儿心高气傲,所以既为她骄傲又为她担心,骄傲的是女儿有志气,担心的是女儿的条件并不算好。可天下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好男人呢?他们既然不能帮她,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宋秋云有个远房表叔叫何呈祥,平时不怎么来往,这一天却忽然登门拜访。
“老弟,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天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宋秋云的父亲宋寒山一边客气地把表弟迎进屋里,一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探虚实。
“我这次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可得给我泡杯好茶啊!”何呈祥年纪大约五十开外,圆圆的脑袋,中央一片光亮,粗壮的身板略显微胖,嗓音洪亮,是个典型的豪爽汉子。此人除了好酒,还喜欢喝茶,这在北方人中实属罕见。
“你来得正好,最近小云刚好带回两斤上好的安溪铁观音,今个儿让你尝尝鲜。”宋寒山一听有好事,便丝毫不敢怠慢。
“哎哟!看来我今天还真来对啦,哈哈!”何呈祥听见有好茶喝,不由得笑逐颜开。
宋寒山吩咐老伴钱媛去泡茶,自己陪表弟唠嗑。钱媛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十分不悦,她原打算把这两斤茶叶都送给弟弟的,所以一直没舍得动。没想到今天来了个不相干的表弟,丈夫竟然这么大方,不过听他口气,这次应该是帮忙的,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何呈祥一边心满意足地品着茶,一边向主人娓娓道来。
就在几天前,他请了个师傅帮他家砌了一口新灶台。此时北方的农村,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家用的柴灶。这个老师傅叫夏清源,是个远近闻名的能人,集泥瓦匠铁匠木匠于一身。虽说是个庄稼人,却又粗通文墨,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何呈祥几年前就认识他,向来对他敬佩有加,两人关系还不错。所以夏师傅听说他要砌灶,二话没说就来了。何呈祥非常高兴,待灶台完工后,他老伴也备好了酒菜,两人边吃边唠嗑。
或许是出于热心,或许是出于感激,何呈祥无意中打听起夏师傅儿子的婚事来。这一问不打紧,倒勾起了夏师傅的伤心事。何呈祥见夏师傅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不由得吃了一惊。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夏师傅的独生子夏霖已近而立之年却仍未成家,这已成了夏师傅的一大心病。
听了夏师傅的一番话,何呈祥一时无语,只好端起酒杯独自干了。他本是个热心人,如今夏师傅又帮了他的忙,他本想帮帮夏师傅的,不曾想戳到人家的痛处了。看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夏师傅的儿子夏霖毕业于山西大学中文系,长得一表人材,可就是婚事不顺。他父亲说他是读书读坏了脑子,志大才疏,又不务正业。在家时只知道埋头看书,不喜欢干农活。如今在外打工,又闷着头写什么狗屁小说。家里每次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愿意,可自己又谈不来,真让人闹心。
夏师傅越说越激动,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何呈祥见此情景,赶紧向夏师傅敬了一杯酒,极力劝慰道:“老哥呀,你也别太焦急,我看呢,咱侄子可是个有志气的人,说不定是大器晚成呢,你也不要担心了,啊。”
“这小子也太不争气了,哎!”夏师傅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忙收住了话头。家丑不可外扬,今天喝了点酒,口不择言,实在不应该。
聊着聊着,何呈祥忽然一拍大腿,想起一件事来,“老哥,咱侄子今年多大了?”
“属狗的,27了。”夏清源应声答道。
“正好,我有个年纪相仿的侄女,最近刚从外面回来,也没有找人家,我去问问如何?”何呈祥小心地询问。
“那敢情好,不过又要让老弟费心了。”夏清源闻听此言,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哪里话?咱又不是外人,我这个当叔叔的为侄子操点心也是应该的嘛!”何呈祥的满腔热情让夏清源颇为感动。
“好吧,那我等你的消息,这事不管成不成,你都告我一声。”夏清源叮嘱道。
“那是自然,好了,你就等好吧。”何呈祥胸有成竹地说道。
其实何呈祥并没有给人做过媒,这次为了夏师傅,只好勉为其难了。宋秋云是自己的侄女,就算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然他更希望能成就一桩好姻缘,那也算功德一件了。从夏师傅的言谈中,他觉得夏霖是个不错的小伙,说不定将来会大有出息呢。因此,他极力向宋寒山夸赞夏霖。
宋寒山终于明白了表弟的来意,不由得眉开眼笑,就连老伴钱媛也暗自高兴。他们都觉得这是一桩好事,这下女儿的婚事就不用愁了。
何呈祥见表哥一家这么乐意,便以为事情成了,不禁暗自得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