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如被吸了魂魄的残鬼,我游弋进教室。
面色苍白地坐在最后一排南边靠门的我的座位上,我依然无法从那一刹的幻境中回归现实。
我发誓从来没有见过她,可为什么见到她的第一眼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双眼愣神地盯着前方女生的后脑勺,摸了摸狂跳不止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嘴唇颤抖的厉害。
“你小子今天吃错什么药啦——竟敢打起恐龙姐姐的注意?嘿嘿嘿······”
恰在此时,伴着几声戏谑的贼笑,一个黑影骤然附上我的额头。
啪——
“拿开你的咸猪爪,别脏了我的额头!”
我收回安抚胸口的右手,狠狠地拍开无声无息袭来的蒲扇黑手,冲着来人没好气地咆哮道。
不是我有洁癖,而是来人太肉麻!
张飞——活宝级的人物,这厮的身材像极了水浒里的‘黑旋风’李逵。
不过,他的皮肤倒白白净净的,和西游里的美和尚‘唐大长老’,有得一拼!
张飞这厮最厉害的武器是一双弥佛笑眼和一张凤姐利嘴!
这厮囊裹在层层白肉里的一双小眼睛——笑的时候跟弥勒佛他侄子一个德行。
其实,我最佩服的是这厮的一张嘴。
不知道这厮与周星星和凤姐是什么关系。
总之,此二人嘴头儿上的功夫,他全会——尚犹有过之!
拜这厮的嘴所赐,他成了我在这个已经就读半年多的高三班级里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
由于我性格孤僻,平时又总是闷头闷脑地读书,班级里的活动也很少参加,再加上窝在墙角这个贫瘠的旮旯里,一学期下来,除了周围几个相识的同学,大部分人都当我是可有可无的透明人。
为此,还出了不少笑剧!
有几次上课迟到,老师竟然问我是否走错了教室——
可见,在这个班级里,我是多么的不相宜、何许的无足轻重!
在这个成绩至上的班级里,也只有没脸没皮的张飞,才会肆无忌惮地和我聊天打屁。
半年来,另一个与我交谈超过十句——算得上朋友的,就是磐坐在我座位前面——张飞这厮口中所述的恐龙姐姐——夏侯涓!
夏侯涓——复姓,很少见!
名字也很好听!
只是,这么好听的名字似乎有点被糟蹋了。
(天可怜见,绝对不是歧视,剧情需要)
夏侯涓人非其名,我之所以说她磐坐在我的座位前方,并非冤屈了她。
她生的并不如流水那般涓涓成韵,也没有流水的细腻柔滑。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这句诗仿佛是专为她量身打造的!
她的吨位,与张飞那厮的身材比较起来,应在伯仲之间!
每次上课,我都要学朝圣的藏民那般翻山越岭,才能得见亲爱的老师书写在黑板上的昂贵的粉笔字迹。
她的身板真是应了岭峰之说,暗地里夸她一句‘恐龙姐姐’,也不为过。
还是古人有远见,可敬可畏啊!
折回话题——
也难为张飞这厮了,瞧他那一堆将欲撑爆校服的层峦叠嶂的肉肉,真怀疑这厮是如何逃过我的眼睛,偷袭我的宝贝额头成功的。
敢打包票,‘偷袭’这两个字,我绝对没有用错。
平常,我绝不允许别人触碰我的额头,这是有缘故的!
我长相很平凡,是那种扔进人堆里找不出来的平凡。
可是,在我出生满月的那天,我那多事的母亲曾经抱着我走了趟寒山的寺院!
说是为我这多灾多难的婴孩祈福,其实无非是为了还她一个心愿。
寒山寺的老主持,应该是个狠角儿。
他只是用那双佛性的大手覆在我的额头上,又低声念叨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佛家真言,便硬生生收了母亲几百大洋!
临末,他附赠一句箴言——
他说我出生之时嚎哭不止,是因为带有前生的期盼,今世的孽缘,让母亲好生照料于我!
母亲心愿得了,感激之余,又塞了几张老人头给他。
老方丈欣喜之余连念阿弥陀佛,将母亲恭送出寺门。
远去之时,我清楚地瞧见写着‘千年古刹’四个字的牌匾下肃立的老方丈——他
花白的须发似乎都在兴奋地跳着肚皮舞!
总之,不晓得是否因为老方丈佛法深厚,被他赐福后,我竟如母亲所愿望般不再无故痛哭不止,多病之躯也渐渐好转,终是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十数年无风无雨、平平淡淡的日子!
不过,我却因此有点小遗憾,还有点小烦恼!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老方丈年事已高老眼昏花,还是他当日吃多了酒,竟然把我搞错了性别。
赐福的时候,他在为我向观音大士求了一副文弱的相貌后,手掌却控制不住力道地多施了些法力,整得我的额头很是光洁秀气不说,还衍生了一丝奇怪的温润气息!
这使得我看起来显得文弱平凡之际,却又惹来许多闲事。
若不仔细观看,我的额头只是略显秀气。
可若是触摸起来,手感奇佳——说不出的舒服!
我想,这大概是附带了老方丈法力的缘故吧。
为此,从小到大,熟知我的长辈邻居们,没少吃我的‘豆腐’。
身为男儿身,对此,我暗闹不已,却发不得脾气,后来就只能自甘堕落地听之任之!
随着年龄的增长,摸额头这样亲昵的举止长辈们便不再做了,久而久之,这就成我了最大的私人秘密!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上课熟睡,张飞这厮推我额头报告‘敌情’,由此被他获悉这个秘密。
从此,张飞这厮便无耻地寻着机会偷袭我的宝贝额头!
一直以来,我警钟长鸣,他便无丝毫间隙得偿所愿!
却没想到,今日,我一时心神恍惚,大意之下竟被他偷袭得手,也算是一桩孽债。
白了一眼作无事人样的张飞这厮,我的思绪便陷入一片迷离。
导致我额头贞洁失守的根源——怕不就是青茵场上邂逅的那个栀子花色的白色身影!
看来,此位未曾谋面的栀子花样的女子对我的触动不可谓不大!
窗外,天色瞬息万变,晴朗的春日渐行渐消,悄悄隐于团团乌云之后。
望着渐暗的天色,我的心湖不再如往日那般平静。
我不禁低头暗自私问——
平静的生活——
难道即将到头儿了吗?
或许也该到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