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咱可不能光吹大话。”侯健笑道。
“呵呵,这两样东西弄不来,我这颜面何存?你放心好了!”王四福办事倒也雷厉风行,说办就办,辞别侯健,叫来伙计,备下两份薄礼,又到账房,让师爷写了两份拜帖,两张礼单,雇了一乘小轿子,出门而去。
已是下午申时,炎威稍退,有些凉风。王四福看看路上行人如织,心里高兴,唱起小曲:
王四福坐轿心内爽,山人八卦袖内藏。
办这等小事如反掌,龙潭虎穴闯一闯。
轿夫抬到一处府门,门两边两个大石狮子,张牙舞爪。王四福下轿,带着伙计来到门房,递上拜帖,等候回音。
工夫不大,从门里走来一人,高高胖胖,面留黑髯,远远冲王四福笑道:“王掌柜,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蒙兄,少来问候,别来无恙?”王四福也笑道,吩咐两个伙计:“把礼物接进去。”
“哎呀!不敢当,不敢当。”蒙富贵有些不好意思:“闲来叙叙,何必破费!”二人一阵寒暄,进了客厅,仆人摆上茶点,二人扯起闲篇。
倒是蒙富贵沉不住气,问道:“王兄,近来生意红火,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何见教请讲吧。”
“哈哈,我这算什么生意!跟蒙兄比起差远了。”王四福喝口茶,该说正题了。“我有位远房亲戚,上午刚到本地,听说有一把什么锟吾宝剑,被人定下买走,到我家长吁短叹。我一问,原来是贵店所售,就想替他了却心愿,还请蒙兄通融通融,能否转让给我家亲戚。”
“敢情王兄为此事而来。”蒙富贵手捋胡子,说道:“中午我听伙计回话,说那把剑已经定出去了,交了定钱的。”
“蒙兄,那把剑我们是真心想要,你把定钱双倍退还,告诉那定剑之人,就说丢了、被盗了。我在加二百两,全算上八百两,如何?”
“这个吗,”蒙富贵思想波动,表面不漏声色,“开店要讲信誉,咱们都是大买卖人,这诚信二字更重要。我看你还是算了,再找个别的宝贝。”
“蒙兄,这买卖是要做的,但要分怎么做,和谁做,是吧?”王四福笑笑:“原来我店里卖绸缎,有好东西,想卖高价,怎么办?雇个亲戚,假装定下,后面看上的人要买,没货了。等到第二天,贴出告示,定下绸缎的人因故不要了,肯定有人抢购。我这主意高明不?”
王四福说完看着蒙富贵,看得他很尴尬。二人对视之际,门外一个年轻人闯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破酒坛子,也不看王四福,冲蒙富贵说道:“舅父,这个坛子,上回您说是谁用过的?李白还是刘伶?好像是什么杜康酿酒谁喝醉,三年头上要酒钱。”
“刘伶!杜康酿酒刘伶醉。一旁退下,看不见有客人!”蒙富贵恼怒道,给那人使眼色。
“慢走!百里春,那把宝剑你要卖多少钱?”王四福急忙问道。
这个年轻人正是上午定下锟吾宝剑的百里春,闻听此言一愣,答道:“我们想卖它千八百两。”
蒙富贵一听,心说完了,这戏别演了,干脆送个人情算了,以后这个王四福传出去,也不好办。想罢笑道:“王兄,这把剑是人家寄卖的,所以不好卖给你,知道你肯定给我高价。不过,我做主了,送给你老兄。”
“别,别价。”王四福笑道:“您这买卖也不容易,我刚才说好八百两,一钱都不能少。”王四福坚持道。
“这么说,老兄你就见外了。你要是于心不忍的话,给个本钱,三百两算了。”蒙富贵对百里春瞪眼道:“什么千八百两,这位王掌柜和我是至交,还不快拿宝剑去!”
百里春疾步走去。蒙富贵笑道:“我这外甥不懂事,跟我这刚干两年。”
“蒙兄,三百两你不亏本?我给你五百两吧!”
“别!我说三百就三百,多一两我都不收,你要再添钱,干脆不卖你了。”蒙富贵一脸正色,好像生气了。
“既然老兄如此说,我就谢过了!”王四福拱拱手。“将来用得着小弟,尽管开口。”
“这就对了。你也知道,咱们生意人,有时还真要耍点手段的,象这好东西,能卖高价就要往高里卖,不过,这行业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老兄不要往外讲哦。”
“当然,当然,你的话我明白,蒙兄尽管放心。”王四福心说:这是封我的口,别往外瞎说,我岂不知!
说话之间,百里春将锦盒拿来,打开,让王四福过目,看着那把青光闪闪的利剑,三人啧啧连声。
王四福连说多谢,装好,抱在怀里,到门房让伙计拿出三百两银子,给了蒙富贵,上了轿子,来到自己店铺后门,进去锁好锦盒,又坐着轿子,带着伙计赶往文宝轩。
王四福到了文宝轩门口,伙计笑脸相迎,王四福不答话,将拜帖往伙计手里一递,“我要见你家宋掌柜。”
伙计跑进去,工夫不大出来道:“我家掌柜的身体不适,不见客。”
王四福一听,不理会伙计,直进店里,找到收银钱的账房,“宋老弟,我找你家哥哥有事!”
“哦。原来是裁缝铺王掌柜,稀客,稀客!”账房站起身来,刚要推辞,王四福往屋顶的天窗指指,笑道:“我有急事见你哥哥,耽误不长时间。”
账房顺着手指看看,笑道:“既然你都清楚,请吧。”说完转身带着王四福,进了后房,王四福把礼物放下,让伙计回店外等候,自己跟着账房,上了楼梯。
原来在这文宝轩店铺的屋顶,宋掌柜盖了一层三间阁楼,他坐楼上,往下能偷看店里,一是看生意如何,二来也能监视顾客和伙计。外人极少知道,所以刚才王四福往屋顶指指,账房就明白了,王掌柜晓得自己哥哥就在楼上,再推辞就有点得罪人了。
宋掌柜可不象蒙富贵那般热情,看见王四福进来,只是欠了欠身子,伸手示意他坐下。王四福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说道:“兄弟来访,有事相求。”仆人倒完茶水,和账房出去了。
宋掌柜用脑过度,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看起来真象有病,“王掌柜,有事请讲,兄弟能帮上忙,决不推辞。”说完看了一眼礼单,放到一旁。
“那好,我就直说。”王四福素知他的为人,也不理会他那懒散劲。“我有个亲戚,看重贵店的一把鹅毛扇,被张麻子抢走,还请宋兄帮助,我可以出高价。”
“呵,这点小事,还劳你跑一趟,看来真是你家近亲。”宋掌柜喝着茶,缓缓说道。
“那是当然!”王四福一听有门。“还请你把张麻子请来,将那把扇子转让与我。”
“他不是我店伙计,我没权利管他要,你还是直接找他吧。”
“宋掌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谁不知道张麻子借贵店发财?看到有好东西,串通好了,伙计一喊一百两,他就下手。还专门宰外地生客。”王四福知道,对宋掌柜这等人,不必客气。
“哦?上午那三个外地人是你什么亲戚?我碰上张麻子,看扇子出手没有,如果还在,一定转让给你,如何?”
“好!那扇子,要个几百上千两,哪里出手!?”王四福笑道。“这是二百两,请宋掌柜快点叫他来。”说完掏出一包银子,放在桌案上。“打扰了,告辞!”
王四福起身要走。宋掌柜这回站起来,“且慢。王兄稍等片刻。来人。”
门外进来一个猴瘦的伙计,宋掌柜拿出一百一十两银子,对他道:“告诉张麻子,把扇子还回来,给他十两,算是损失费。速去速回。”瘦伙计拿钱跑出。
王四福笑道:“宋掌柜办事真叫爽快。”
“九十两你拿回。咱们都在本地经商,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这买卖也没办法,谁照你似的,家大业大生意大。”
“宋兄说得哪里话。我买卖本钱大利润小,不像你们古董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王四福笑道。
“现在不行了,人也越来越精。要是你老兄带亲戚来,就不会发生这事。”二人闲聊几句,楼下噔噔噔跑上瘦伙计,拿着一把二尺多长的鹅毛扇,要交给宋掌柜。
“王掌柜请收下,给找个包裹包好。”宋掌柜吩咐。王四福没想到这么快,出了文宝轩,天快黑下来,坐轿回家。
吴用下午休息半天,晚上,王四福带领四人到酒店吃饭。掌灯时分,又带着四人看看夜景,这才回到店铺后院。吴用始终无精打采,想着那两件宝贝,自己得不到,真是龙游浅底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客厅里,几只巨烛点燃。五人落座,王四福对吴用笑道:“军师,听侯处长说,上午你在古玩一条街,看上两件宝贝,没有买到。”
“是呀,都被人抢先了。”吴用摸着光秃秃的前额,不无遗憾的说道。
王四福冲伙计一挥手,拿来一个锦盒与包裹,当着四人的面,一一打开。吴用蹭的站起,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摸着锟吾剑鞘,激动地问道:“这两样东西,王掌柜如何得来的?”
“军师难得来一趟,我当尽地主之谊,这两样东西,聊表寸心,请军师收下吧。”王四福说道。
“谢谢王掌柜,一共多少钱?我们付。”
“钱不钱的,就算了。这算我送给梁山的一些心意。”王四福道。
乐和、欧鹏和吴用都说礼物太重,多少钱,我们照付就是。侯健看看火候差不多,说到:“王掌柜在本地多年,手眼通天,这点小事不算什么。既然坚持不收钱,也就算了。”
“还是老乡说得对。”王四福笑道:“黄金有价情义无价。我是真心敬重梁山英雄,下午跑了半天,没花几个钱弄到的。你们再总是钱呀钱呀的,我还退给人家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