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听宋江口气,知道没有回旋余地,只得出来。看看日头,大约辰时过半,心道:今天先稍作休息,把燕青托付的事料理完再说,下午美美的睡上一觉。
时迁四处转转,打听到燕青的作战部主任室,敲门来找燕青。燕青送走卢俊义和裴宣后,正在处理手头上的杂事,看见时迁,笑道:“你终于回来了,这磨刀石是不是现从山里做出来的?”
“小乙呀,你怎么也说这话?我这趟真辛苦。你让捎带的东西,给你带来了,为弄这些东西,我可费老鼻子劲了,走吧,清点一下,那可是五十两银子的东西呢。”时迁笑道。
“好好,这就走。”燕青答应完,交代了小厮们几句,起身和时迁出来,到了时迁家里。时迁指指地上那个最大最大的布袋,说道:“全在这里,打开看看吧。”
燕青解开大布袋,从里面一样一样把东西拿出。先是一把琵琶、两个笙,接着是喇叭唢呐,两盒围棋子已经散开,黑的白的满处都是,接着是大大小小的象棋子,车马炮各种形状的都有,几个二胡、板胡,弓子弦子都分开了,又掏出几根洞箫,几副竹雕麻将,再掏出两个大件——古筝古琴,剩下很多小件东西,燕青又一下倒出,最后从布袋里落下一函书册,大约几十卷。
燕青看到书册,眼睛一亮,拿在手里,翻开来看,却是曲谱,有《广陵散》,《高山流水》,《阳关三叠》,《梅花三弄》,《关山月》,《平沙落雁》等等名曲,全是手抄的瘦金体。燕青看看时迁,问道:“这些东西怎么得来的?”
“当然是用你五十两银子买来的。怎么,这一堆还不值吗?”时迁讪笑道。
“当然值!不过我看好像是新出土的,怎么有一股泥土味?”燕青闻了闻这堆器物,说道。
“呵呵,你这是怀疑我挖坟掘墓、盗墓得来的!燕小乙,这可千真万确是我从乐器行买的。你看,”时迁说着拿起一根洞箫,拿手指使劲捅进去,从里面顶出一根竹笛来,时迁得意的说:“你看清楚了,这是我趁店主不注意,塞进去的。那个济南府最有名的蓬莱仙阁乐器行,人太多,我在里面逛了半天,看这洞箫粗,笛子细,就让伙计都给拿来,趁他去招呼别的客人,就往里面塞。后来又看到管子更细,又把管子塞进笛子里面,不信你看,”时迁说着又从笛子里甩出一根管子来。“你看我买东西,一个洞箫的钱,还捎带笛子、管子两样。”
燕青苦笑道:“你把人家给坑苦了。洞箫和竹笛不知道能不能修好,就这管子能拿来吹。你找两个大木箱,我全装上,到家修修。”
“好的,我这就找。”时迁去屋里屋外找木箱子。燕青又看看这堆东西,发觉那张七弦琴有些特别,琴尾烧焦了一块,琴身上刻着篆书:太古龙吟。急忙伏下身细看,不看则可,一看,见多识广样样精通的燕青不禁躺下冷汗来,心说:光这把琴就价值连城,万两黄金也买不来,绝不会是鼓上蚤花银子买来的,不行,我得诈他一诈。
时迁找来两个大木箱,和燕青一起装东西。燕青漫不经心问道:“我说时兄,这张七弦琴花了几两银子?”
“怎么,燕小乙,你信不过我?还要对对帐吗?这可是好东西,别看我不懂,但也知道这玩意起码得值个十两八两的银子。这堆东西里,他算个大的。”时迁以为燕青怀疑他贪污了银子。
“呵呵,你看琴尾,都烧焦了,还价值八两?”燕青故意问道。
“你呀,没看到它的外包装,俗话说,人靠衣装,货靠包装。这张琴吧,他外面是一个扁长的高级樟木盒,樟木盒里套着一个红木盒,再里面是一个红绸缎软锦盒,我嫌这么多包装太麻烦,还占地方,全没要,都扔了。那包装就值个十两八两的银子。”时迁道。
“那我再看看。”燕青装模作样的仔细看看,敲了敲面板底板,又看看底板上的字,念道:“大唐贞观三年”。燕青笑笑,说道:“看来是值个十两八两的,别看样子不怎么样,倒有年头,五百多年了。这面板是梧桐木做的,底板是梓木做的,好东西。你知道,要是好的焦尾琴,需用好的桐木。这梧桐树龄起码三百六十年以上,还必须是寺庙道观里,一年四季香火鼎盛,天天得有咏经撞钟击木鱼敲磬之声不断,熏陶拜年,最后还得经过霹雳火烧焦,这琴做来才是最好的。你知道吧。”
时迁心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要试试身手,夜里到济南府乐器行老板家里看看,没想到翻来翻去,就找到这个樟木盒子,半天才打开,也不清楚里面什么东西,就偷出来了,回到客店一看,原来是把破琴,好晦气。次日倒听说那个乐器行老板家丢了镇宅之宝,叫什么龙吟,不知道谁比我时迁有运气。要不是急着赶回来,我还想去别人家看看,也弄个镇宅之宝玩玩。
“好了,你也别跟我讲这些了。”时迁装完东西,拍拍手里的土,说道:“五十两银子,买的这些东西,全归你了,咱们钱货两清,谁也不欠谁的,东西值不值全是它了。”
“好,就这样,你用布给我盖严实,我到门口叫两个小厮抬回去。”燕青掩饰着内心的窃喜,到门外叫来几个路过的小厮,和时迁打个招呼,就把两个木箱抬走了。
时迁送走燕青,打开自己的那两个布袋,倒出所有物品,拢到一处。他忙了半天,有些口渴,从这堆东西里找出两罐茶叶,上面标着:极品铁观音。时迁打开水壶要放点茶叶,烧水喝。谁知倒出来一看,叫声:“苦也。”原来茶叶都已发霉变质。看来自己走了眼,原以为茶庄里标着价钱最高的,定是好茶,谁料茶庄老板计谋更高一筹,里面全是过期卖不动的变质茶。其实茶庄老板倒不是为了防盗,几十两一斤的茶叶,谁买得起,反正没人过问,权当放在店里当个摆设而已。
时迁把这一罐茶叶放到左手衣袋里,锁上门,直奔梁山饮食处的百货门市部。进了商店,里面七八个小厮是售货员,顾客没有几个。原本梁山的家属不多,山下驻军的家属要中午傍晚才来买东西。时迁看看琳琅满目的商品,问卖货的小厮:“你们茶叶在哪卖?”
“您往那边去,”小厮手一指。时迁顺着手指找到专卖茶叶的柜台,对里面的小厮道:“把你们上好的茶叶拿来,我看看。”小厮耷拉着脸,拿来两种,一种信阳毛尖,一种黄山毛峰。时迁打开茶叶罐,倒出来很多,看看闻闻,又对小厮道:“再拿几种看看。”小厮又转身拿来碧螺春龙井,时迁又打开倒出一些,瞅瞅闻闻,摇摇头,显得都不中意。时迁抬头看看里面货架上还有几种,说道:“你尽管捡好的拿来,我都要看看。”
小厮看看时迁,说道:“那几种和这差不多,价钱档次一样。”时迁说你都拿来吧,我得仔细看看。小厮不情愿的又去拿。时迁看他转身,身旁正没有顾客,急忙将碧螺春装进右手衣袋里,左手衣袋里的变质茶一下倒进茶罐。小厮拿来那几种茶叶,问时迁道:“您到底要买那种茶?”
时迁一模口袋,顿时惊叫道:“哎呀!我的钱怎么没带?你看,真不好意思。”
“你没带钱,上这捣什么乱。”小厮嘟囔道。
“呵呵!我忘了带钱,又不是真不买!再说,谁说要买了?我从头到尾说了一句要买了吗?我始终就说‘你把茶叶拿来,我看看’。我说的是看看,哪句话说要买了!?”时迁用左手指着小厮嚷道,他倒理直气壮起来。
时迁一嚷,一旁的售货小厮赶忙过来,他认识时迁,劝那小厮道:“他是时迁将领,看看就看看。不买算了。行了行了,我帮你把茶叶装起来。”那小厮不敢再说什么,和劝解他的小厮一同装茶叶。
时迁也不理会他们,大模大样出了门市部。左手摸摸右衣袋里的茶叶,心说:这么多,得有半斤,能喝个把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