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春guang明媚的日子,宋老太公早早起来,感到有些气不平,虽说没有不称心的事,就是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在这里要交代一句,宋老太公七十五了,可算梁山上最老的长者,本应该叫宋老太公才对,但是上了年纪的人,忌讳一个老字,因为这个,还跟穆太公孔太公生过气,所以为了不惹宋老太公生气,我们以后就简称他为宋太公吧。
宋太公起床后,和正常人一样,先要穿衣,洗脸,收拾一下床被,丫鬟送来早餐,点心之类的,吃完早点喝口茶,拄起他那专用的龙头拐杖,来到天井当中,先看看日头,还好,一个红彤彤的大火球,照例挂在天上。院子不大,宋太公踱了几步,路过西厢房,听见叔伯孙女宋二妹正在学唱新兴的戏曲小调:
大好春guang艳阳天,
落英缤纷舞阶前。
柳丝漂泊东风暖,
杨花轻盈扑绣帘。
春闺梦醒愁无限,
独自无言倚栏杆。
闷悠悠懒对妆台理云鬓,
冷清清空览宝镜叹红颜。
意念念千愁万种难排遣,
情仄仄漫步花丛解春烦。
三春美景无心赏,
满怀愁绪对谁言。
看落花空叹它红消香断,
叹春归柳絮来去有谁怜。
花开花落年年有,
青春一去不复还。
思绪重重对春景,
待遗愁绪吟诗篇。
闺阁女怎比那衔泥紫燕,
借东风双双遨游上青天。
宋太公听到最后两句,十分不悦,抬起龙头拐杖,捅捅窗户棂,大声嘟囔道:“大清早的,胡乱唱什么!”屋内顿时没了声音。
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是宋江年前娶的媳妇吴氏,走到宋太公身前,深施一礼,轻起朱唇,说道:“父亲大人,早上可安好。”
宋太公没想到儿媳也在孙女屋里,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作答复。看看吴氏,低眉顺眼的,很别扭,说道:“你作为婶子,该好好教导侄女们,听听,都唱些什么。”
“是,谨遵父亲大人教诲。”吴氏低头说道。这吴氏也是郓城县人,他家和宋太公是世交,虽不是书香门第大家豪族,也算殷实人家,吴氏女自小读过《闺中训》《女儿经》之类书籍,知书达理。宋太公见宋江无暇顾得娶亲,便自作主张,花重金疏通吴氏女的父母,把她接到山上,和宋江年前急急成亲。
“叔爷爷,这早起啦。”宋三妹从屋里闯出,跟宋太公说道。
“你个丫头家,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宋太公看这孙女有气,“你们跟你婶婶学学,没一点大家闺秀样。”
“叔爷爷,昨天叔叔移来两颗小树,要我们栽到东墙下,你看哪地方合适?叔叔说昨天刚移的,要早些种上,好活。”宋三妹天性活泼好动,说话办事干脆利落,很找宋江喜欢,就把种树这活交给她了。
“什么树苗?三郎也不和我念叨,就想干啥干啥,眼里还有他这个老父吗?”宋太公用力戳戳拐杖。
“海棠桂花呗!您不喜欢?”宋三妹问道。
“叔爷爷,是这样。”宋二妹从屋中款款走出,她高挑身材,素装淡抹,走近宋太公,拉开宋三妹,抬起瓜子脸道:“叔叔那天看玉兰开放,白花素雅高洁,牡丹长得也好,都结了花骨朵,很是喜欢。我就跟叔叔说,这两株花树有些单薄,再配几株,满庭芬芳,多有意趣。叔叔说‘对呀,牡丹主富,桂树主贵,豪门贵族都种植玉兰海棠牡丹桂花,谐音就是玉堂富贵,玉兰牡丹有了,再移两棵海棠牡丹,不久凑齐了吗。’我和婶婶都说好,这不是,昨天叔叔就让小厮们给送来了,好像蒋敬下山采办,让他特意买来的。”
“什么玉堂富贵!我看都不好。玉兰开的白花,看着丧气;牡丹娇贵,不好伺候。这些都不要,我种别的。”宋太公来气,对宋二妹三妹说道:“你们不和婶婶学习女工针线,唱什么陈词滥曲!你婶婶多贤惠,不会教你们这些吧。以后不准学唱了。”
“现在谁不会哼哼两句,您管得太多了。”宋三妹撅着小嘴说道。
“三妹不得无理!叔爷爷教训的是。”宋二妹急忙打住妹妹的话头。“只是这栽花养树,还是听叔叔的吧。现在时兴这些名贵树木,玉兰海棠牡丹桂树再加上迎春,那是‘玉堂春富贵’。听说豪门富贵人家种的,寓意吉祥富贵。”
“什么玉堂富贵,还迎春!”宋太公听着有气。“咱们这样人家,不需什么富贵,更不要什么玉堂,都成山大王了,平安就好!把这几棵全给拔了扔了,我种别的。”
“那种竹子吧,竹报平安,也叫平安竹,夏天还显得清凉!”宋三妹急忙插口道。
“我种什么,不用你们管!竹子更不好,我最不喜欢。”宋太公看着东面的空地说道。
“我看也不好。”半天不说话的吴氏,弱弱的对众人道,“我最怕长虫,想起来就怕,这竹子最容易招蛇来,我看还是种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