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办公室穿衣镜中的女孩看起来容光焕发,夏虹站在镜前看自己,没有丝毫疲态,脸蛋红扑扑的象羞红了脸的苹果,和刚接班时的状态判若俩人。她并不想同事发现自己的异样,查完房就端正的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摊开着那本怎么也读不完的《护理学》,她不时的看看墙上的挂钟。十点钟了,他还会来吗?
那个二胎的产妇在走廊里踱来踱去,二胎的产妇有些阵痛了,刚检查时,宫口还没有开。她交代产妇,可以在走廊里走走,如果痛得厉害了,尤其是有拉大便的感觉了一定要喊医生。这种描述真是恶俗得很,所有生产过的人都会使用这句话,孩子快要出来时,就和要拉大便的感觉差不多。夏虹交代所有的产妇,无论什么时侯有了这种感觉,不要去厕所,要喊医生。夏虹有个小学同学的妈妈,有一次看见夏虹说,你花了那么多钱读书,还是你好呀,你在城里干什么工作呢?夏虹说,助产士。她硬是没听明白,夏虹就直接点说,接生婆。这下她听懂了,口气中满是惋惜,啧啧,怎么只是当了个接生婆呀,她妈妈觉得夏虹读了那么多书也是在城里做了个接生婆,就觉得自己女儿没有读那么多书,浪费家里那么多钱真是太明智。
现在这个产妇,看起来已经有四十出头了,她和丈夫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对于乡下人,夏虹有着天生的好感和同情,病历本上纪录是第二次怀孕,才三十五岁,但是看起来怎么也不象。可是,农村人,三十多岁如五十多岁的沧桑的人比比皆是。象自己的妈妈,起早贪黑的操劳和一直不宽裕的生活,从夏虹懂事起,她就没有年轻过。但是这么一对乡下人,为什么不在村里生了,而要跑到市里面最好也是最贵的医院来生,就有些令人不解。一般这样的年纪,又是二胎,都是请的村里面的接生婆。她看这个产妇,身材枯瘦,虽然精神不错,但是脸色却差,是隐藏在长期田头劳作形成的酱黄色下的隐隐的苍白。她在丈夫的陪同下,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乡下人说话声音都挺大,所以她能听得到他俩的谈话。丈夫问她,痛得狠些了吗?接着,她又听到了阮诗宁细腻的嗓门,她也听得真切,痛了吧?做检查了吗?
夏虹也起身去走廊,她想还是把产妇领到待产室比较安全。这种二胎的经产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二胎,也许是三胎四胎了。她们有时侯生个孩子,就象生个鸡蛋一样快。有一次一个三胎的,一直说不痛不痛,等她叫痛的时侯,推车都没来得及拿,直接生病房的床上了。
阮诗宁旁边站着和赵子非同宿舍的高个实习生,夏虹看了看阮诗宁,昏暗的灯光下,齐刷刷的流海使她看起来真小。她对阮诗宁说:“我带她去待产室吧。”
阮诗宁:“现在就带过去,是不是太早了点,让她再走动走动也行。”
夏虹问产妇:“现在几分钟痛一次了?”
产妇笑:“没数,不怎么痛,一会儿痛,一会儿不痛。”
夏虹:“那就是有宫缩了,我带你去检查吧。”
产妇着急的,嗓门提高了:“不是才检查完吗?又要抠屁股呀?!好痛的!我不去了!”
这声音估计整个病房都听见了,夏虹低头,这话她听到了,她都觉得不好意思。她再抬头时,就迎上了那实习生的眼光。那眼神似曾相识。
夏虹劝产妇:“那好,过会痛得厉害了,一阵一阵的有规律了,一定要叫我,我就在这个办公室里。”
产妇的丈夫接话了:“要得,我们晓得的。”
阮诗宁对实习生说:“孙毅,你没事就先回去吧,时侯也不早了。”
孙毅说:“我再坐会,也许这个产妇就生了。”
阮诗宁:“傻,没有那么快的。”
夏虹心里说,你才傻,别以为你读了博士你就懂,说不定,她二小时之内就生了。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回护士办公室。
孙毅跟着夏虹进来了。他看着夏虹笑,打招呼:“HI!”
夏虹不好意思的笑:“HI!”
孙毅是运动阳光型的,有着北方男孩高高大大的体型和爽爽朗朗的性格。虽然是晚上,她仍可以感觉出他是一个热情四溢的男孩子,他身上已经有了浓烈的男人气息。
孙毅对夏虹说:“等会检查的时侯,能不能叫上我。我也想感受一下肛门检查。”
夏虹为难的:“这,产妇未必会同意的。”
孙毅说:“我是医生。”
夏虹:“可是,你是男人。”
孙毅:“嘿嘿,我还没成为男人呢。”
夏虹停住了嘴,涨红了脸,幸亏护士出去量血压去了。这种对白的意味,怎么这么危险。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她觉得非常不妥。
孙毅看她脸色绯红,一句普通不过的玩笑,让她措手不及。他觉得这个女孩真可爱,其实他从见她那天起,就闯入了他的视野。只是,他不是赵子非。他如果给不了一个女孩未来,他就不会开始。毕业前的劳燕纷飞,就是不计后果的结局,青春如斯,却不是挥霍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