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产科值班的医生正是夏虹最不希望的人——阮诗宁,当夏虹扶着欧阳到医生办公室门口的时侯,看到的就是她。而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个更熟悉的人——赵子非。俩人埋下的头挨得很近,正一起翻看着一个病历,浅笑着谈论着什么。夏虹走停住脚,一种被欺骗的委屈,让她很想上前去质问赵子非,这就是他说的晚上准备东西,准备到产科医生办公室来了吗?
欧阳腹痛得再次蹲在地上,跟夏虹说:“又流了好多,夏虹,我头好晕,扶我去厕所。”
夏虹顾不得那么多了,要欧阳站在门外等她,走到他俩面前。赵子非看到她,眼神闪过一刹那的惊诧之后,马上恢复平静,对她说:“你不上班,又跑来干嘛?”
夏虹不正视他,对他说:“这是我上班的科室,我什么时侯都可以来,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我跟阮医生说件事?”
阮诗宁说:“什么事情,还需要他回避呢?就在这儿说吧。”
阮诗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夏虹觉得赵子非和阮诗宁的关系很亲密,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自卑和强烈的自尊接踵而来,如果不是欧阳,夏虹肯定掉头就走了。
夏虹语气生硬的对赵子非说:“赵子非,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我有急事。”
赵子非看夏虹的表情复杂,忙起身出门,对阮诗宁说:“那我先走了,过会,再向你请教。”
阮诗宁笑:“好,我等你。”
这一笑,颇有些妖媚的味道。夏虹才看清,阮诗宁又换发型了,头发烫成了密密的小卷,前面仍是齐齐流海,后面盘成高高的公主髻,显得高贵,而充满女人味。夏虹再看看自己的打扮,一件宽松的带帽厚棉外套,清汤挂水的直发,要多普通就有多普通。
夏虹对阮诗宁说:“阮医生,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阮诗宁仍旧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其实她和夏虹之间的关系,微妙得只有她们俩自己心中清楚,横在她们中间的究竟是什么,好象并不只与赵子非有关。
阮诗宁说:“你这么能干,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呢?”
夏虹犹疑了一下,将欧阳的情况简单的讲了一遍,请阮诗宁帮忙,就在产房的清宫室帮欧阳做下手术。
出乎意料的是,阮诗宁听完马上起身,和夏虹一起扶着欧阳进了产房。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欧阳躺在手术台上,手术带来的疼痛及过量的失血,使她几乎休克。当阮诗宁将从她体内吸出的东西取下来,准备倒掉观察的时侯。欧阳叫住她,示意夏虹拿过来给她看看。
欧阳看见血色模糊的玻璃瓶里飘忽的似绒毛一样的东西,她痛恨这些小小的东西,它们让她过了一段怎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啊,同时,她又感觉到一阵心灰意冷。她最纯真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欧阳了。
夏虹陪欧阳在产妇观察室输液,她睡着了。夏虹看着她,眉毛轻轻的皱着,脸上仍然是苍白的,她想起第一次见她,那个长辫子快言快语的欧阳,脸色白暂,青春洋溢。有人说,女人,二十岁开始就不再是小女孩,也不再有单纯的快乐,这句话也许是真的。
夏虹不自觉的走向医生办公室,赵子非并没有来,她的心放松了一些。她对阮诗宁真诚的说:“谢谢你,阮医生,今天真的辛苦你了。”
阮诗宁低头写着病历,对她说:“没什么,小事,不过这事不要让科室里面其他的人知道,这也是制度不允许,你来这儿比我早,这你比我更清楚。你还是去和周红梅交代下。”
周红梅是值班护士,阮诗宁刚才给欧阳拿药输液的时侯已经交代过了。在医院里,没别的好,谁家家人或者亲戚生个病之类的,带到科室里面偷偷输液的事情常有发生,大家都互相打着照应。
夏虹感谢阮诗宁替自己想得很周到,再想说什么话,却又被她严危正襟的态度噎了回去。那次和阮诗宁一起回宿舍,觉得俩人之间也许会有成为朋友的一天,不同于科室里面其他同事之间的貌合神离,现在俩人之间如同普通同事之间那种随意都没有。她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随时提醒自己,在工作中,她是医生,而自己只是执行者。
夏虹出门,看着赵子非又朝医生办公室走过来。她迎了上去,喊他:“赵子非!”
赵子非停住,笑着对夏虹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呢?你们的秘密讲完了?”
夏虹撅着嘴说:“你不是今天准备资料吗?怎么到阮诗宁这儿来了?”
赵子非说:“我来,和她讨论一下电子病历的事情。”
夏虹说:“电子病历?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赵子非急了:“这又是怎么了,那我跟你讨论,你又不明白。”
夏虹被刺激了:“好,我是不明白,那你去找明白的吧!”
赵子非正色说:“夏虹,哪天有时间,在这点上,我要找你好好聊聊。我不希望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
夏虹听清楚了,赵子非不是叫自己虹儿,他叫自己夏虹。她对他说:“赵子非,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你最好想清楚了。还有,我还是女孩,不是女人。”
赵子非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和那些女孩一样,总是瞎吃醋,我真是害怕这样的女孩,太俗,我一直以为你不是的,别让我失望,虹儿。”
夏虹心里面一阵混乱,自己真的错了吗?赵子非的话,让她从未有过的紧张,她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你忙吧。”
她匆忙走向观察室,赵子非并没有跟过来。夏虹觉得自己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一阵风透过走廊的窗户穿过,她感觉到一阵冷,初冬就这样不经意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