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内看着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走出房门,却发现又是另外一重天。肆虐的风裹着泥尘细沙铺头盖脸而来,好不容易收拾妥当的夏虹,马上又变得灰头土脸。她皱着眉头,看着惨淡的太阳,路边的柳树都已经开始发出嫩绿的芽儿,北京的春天虽然来得很晚,但它还是来了。其实马上要迈进初夏的门坎,怎么就没有一点夏天的味道呢。来北京一个半月了,这已经是夏虹的第七次面试。今天面试的是一家知名的报社,应聘的职位是实习记者。
这个职位,除了学历,其它招聘条件夏虹觉得自己是能胜任的。如果直接投,可能就会被无数的简历给淹没了。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自己打电话给了这家报社。第一次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可能不是负责人事的,让她过一个小时再打。在这一个小时之内,夏虹忐忑不安,放下电话,夏虹都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她刚才主动打这个电话是对工作热烈渴望积蓄下来产生的冲动,一个小时之后,她反反复复输入号码又删除,她还是鼓不起勇气,人家要的是名校的本科生,自己这样打电话,是不是自不量力。她盯着那个已经被完全洗退了颜色的窗帘,不断给自己鼓气,终于还是拔通了在她心中已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这次是一个女人接的,她问夏虹,有没有看到招聘启事,如果看到了,请直接把简历投到招聘信箱,如果合适会约见的。
她的语言清楚而生硬,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让夏虹几乎就要顺从说“好”的时侯,心中又有很大的不甘,那自己这个电话岂不是白打了,她急中生智说道:“老师,我很喜欢这个工作,我希望您能给我一次特别的机会?”
那边说:“这是我们的招聘渠道。如果每人都象你这样,我们招聘工作就没法进行了。”
夏虹说:“我以为这是你们给我的面试任务呢,这职位是记者,记者要主动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才可能脱颖而出啊!”
电话那人竟然笑了,跟她说:“那你带好你的学历证书原件、后天上午十点半过来面试吧。”
夏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潜质”,在医院里,一直是低调与世无争的女孩,想不到有一天,也会这样厚着脸皮毛遂自荐。这一次,她没有跟赵子非提这事,要不然,赵子非只见自己面试,也没有见人通知自己上班,肯定早对自己失望了。如果这次万一能成功,将会给自己和赵子非一个怎样的惊喜啊!
夏虹从三元桥坐到公车坟,然后再转车。她拿着地图,不断的往返于站牌之间,公主坟那站离赵子非上班的地方很近,只有一二站。那家报社离公文坟站也不远,从地图上也就是二三站的距离,只是公主坟如此之大,让夏虹失去了方向,公主坟有很多公交站牌,每一站都叫公主坟,可是就是没有夏虹想找的那趟车。
夏虹眼看时间马上就要十点半了。她狠了狠招了个出租车,她在北京面试这是第一次打的。赵子非佩服于她的适应能力,诺大个北京,没出过远门的她,竟然就可以拿着一个地图,不用打的,就是转换地铁、公车找到面试的地方。有二家小公司设在小区里面,连赵子非也有些拿不准能否找到那个地方,而夏虹找到了。夏虹在心里想,今天可是破费了的啊。夏虹在心里默默念着,亲爱的芳子,你如果在天有灵,你一定得保佑我啊。
夏虹准确找到面试房间的时侯,已经是十点四十分了。面试夏虹的,听声音,应该就是接电话的那个女人。约摸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愈加显得她本来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更加严肃。夏虹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桌子底下轻轻发抖。
女人看了看夏虹的简历,皱着眉头说:“你是护理专业的?”
夏虹说:“嗯,我自学了中文,本科毕业证拿到了。”
女人说:“你没看清楚我们的招聘条件吗?我们这是正规的传媒机构,接受的也是正规的,重点的,全日制本科学生。下次面试,你看清楚条件再投,浪费的不是你一个人的时间。”
夏虹语噎,她没想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口气完全没有余地,也不给自己情面。先前因为她在电话里的笑声,而对这次面试充满的幻想荡然无存。小说里面的那些成功人士曲折求职终于成功的情节,为什么自己从来不会碰到。她几乎是含着泪的说:“老师,请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我也发表过很多文章的……您看。”
夏虹将她“公文”袋子里发表过的文章简报摆在了女人面前,女人的脸色有所缓和,她拿起夏虹精心做的简报翻了翻,放在桌上说:“不可否认,你有一定的文字功底,但是我看你写的题材都与你的专业有关,有一定的局限性,我们这个职位适合在学校经过系统学习的人,有相当的理论基础,这个报社也是有规定的,招聘进来的人都是要建档的,对于这点,我也无能为力,抱歉。”
夏虹觉得自己再呆下去,就真的是自取其辱了。她的薄脸皮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致,她含着泪收拾着摆在桌上的作品,从办公室里面退出来。
从进去到出来,不过五分钟的时间,这种挫败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来得这样直接,让她涌起特别自卑,北京,对于夏虹而言,是一个没有幸运,也没有奇迹的地方。
这个报社还是七八十年代的建筑,有着长长的走廊和一个一个标着门牌的房间,夏虹走到走廊的最里侧,心事沉重的看着院内,想平复一下心情。院子里面栽种的万年青,在南方随处可见,在北京却是第一次见到,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身边一位慈祥的声音响起:“小姑娘,怎么在这里临风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