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婆婆的哭声,我的心发紧,分发筷子的手僵住了,停在了半空中,就这么呆在饭桌旁听着婆婆对她儿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我活在干什么呀?我怎么还不死啊?活着让人作践啊。你们的衣服都洗了已经要晒干了,你去看看我换下的衣服还丢在厕所里。你说我活着干什么呀?想吃饺子,一早就求别人啊,求了一早上,人家爱理不理。我贱啊,我个老不死的,吃人家的喝别人家的啊,我还挑三拣四,这张老脸是要别人给才有的,别人不给就只是个屁股……”,我没有气愤也没有委屈,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早上看到那一堆衣服我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戏要上演了,两年来这样的演出很频繁,我只是很奇怪演员怎么就乐此不彼呢?。手还是有点发抖的把三双筷子摆在了碗边,我坐下一个人吃起饭来。菜和饭冒着热气,这些热气似乎是我的安慰,我就看着它们升腾消失,幻想着我的烦恼也能这样升腾消失。剑用尽词语安慰婆婆,婆婆还在哭,我的饭已经吃了半碗。剑出来了,没有任何表情端起一碗饭夹了些菜又返回婆婆卧室,依旧听着剑安慰的话语和婆婆的抽泣声,我一碗饭吃完了,起身洗了把脸,背上包包出门了。
大门在身后关上那一刻,我仿佛关上了一个硕大的垃圾箱的门。走在马路上,身体和心都被太阳笼罩着,暖暖的很舒畅。其实还早,才12点40分,离上班还有1小时20分钟,可我每天都是这样早早出来,慢慢地走,30分钟的路程我不骑自行车也不乘公汽,就用脚带着心走上1个多小时。我喜欢在沿路的小区花园里停留一下,那里经常有带小孩的大人玩耍,我会和孩子们玩上几分钟,哪怕听孩子们哭的声音,我也是愉悦的。和剑结婚两年了,我们还没有要孩子的勇气,他虽然有份固定的工作,工资也还可以,可婆婆是家庭妇女,一辈子没工作过,也没有退休金,她的开销比我们的都大,婆婆是个娇气人,鼻子有点堵都要去医院,我们给她买药她不吃,说要吃医生开的药,虽然负担很重,可剑不说什么,都依着婆婆,我又能怎样呢?只是紧着自己点,伤风感冒就出去跑跑晒晒太阳,出一身臭汗,然在跑回娘家洗个澡就OK了。我做着零时工,几百元钱的收入,缴完水电费和煤气费,剩下的钱只够我上班在外吃一餐饭了。刚结婚的时候,我每次做完饭都把饭菜留一点带着上班时吃,可婆婆说我克扣“军粮”,她不够吃,于是我多做点,她多吃点,怎么也留不出我要带的,我也就作罢了。这样的生存环境必须存上一笔钱,有了短暂的保障,我们才可以考虑要孩子。只是存钱的速度远远没有我们的时间跑得快,我已经27岁,剑也29岁了,我在争取30岁前满足自己的愿望,可难度重重啊,每次和剑商量,他要么不做声,要么就是说等等看吧。
今天路过的几个小区花园的孩子不多,我出来的太早了,她们还在家吃饭呢。终于在一个小区遇到一个已经熟悉我的奶奶,我逗她的孙子玩了一下,就告辞了。经过一个菜场,我进去转悠了一圈,什么也没买。明天我早班,是婆婆买菜,我中午不回家吃饭,她一定会买些好菜改善伙食的,想到这里我不禁嘴角抽动了一下,过后才意思到我是在笑,心里却是一片空白,没什么可笑之事。出了菜场,我拐进了一条小路,这个羊肠小路同往超市的后门,走这拐七怪八的小巷,只因为它把我要去的地方有限的拉长了,我可以多浪费十几分钟。2点差十分我从后门进了超市,把包包放进柜子里换好工作服,拿扫帚把要接班的收银台打扫了一遍,帮早班收银员把顾客遗留在收银台上的“孤儿”,归还到货架上或交给相应柜台的促销员。另一个中班的收银员也来了,我们一起去老板办公室把收银包和塑料袋领出来,换下了早班的同事,她们回老板办公室清帐交钱,半个小时后就可以下班了。我把自己的收银密码输入电脑,程序启动后,又把工号输入,一切进入工作状态。把零钱放进抽屉,看看顾客不多,我开始整理收银台旁边挂着的口香糖。和我同班的收银员姓李,比我小1岁,孩子都两岁了。她是生完孩子才出来做事的,和婆婆住一起,孩子婆婆看着,家里的经济情况和我婆家差不多,但她的婆婆对她很好,有时候晚上带孩子出来玩,顺便把她的晚饭也给送来。只怕这里上班的姐妹里,就小李是最幸福了。
小李起身去仓库抱了一件口香糖出来,分我一半,我们边上货边聊天,偶尔来个顾客结账,她就回收银台。嘴里还不停说着“馨姐,我宝宝会唱歌了,再不是哼哼唧唧了,是唱歌词了”旁边一促销员笑着说:“是东方红太阳升吧。”小李笑呵呵地说:“别小瞧我们了,咱们唱的流行歌”“你婆婆还会唱流行歌?”“跟电视里学的”哈哈…估计是笑声太爽朗了,把老板引出来了,她垮着脸在超市里走了一圈,然后回办公室去了,小李对我们伸神了舌头,我们都闷着笑起来。整理完货架,我们站回收银台里,小李小声抱怨:“连板凳都不给一个,每天七个半小时站下来腿都麻了,馨姐,累不累啊?”我:“废话,你是肉身我是铁打的啊?累呀,可又能怎么办?拿人钱就要服人管撒”小李对着老板办公室低估了一句:“自己每天坐着,只怕屁股都坐疼了”我也笑了,笑小李都站两个多月了还在抱怨,我已经站了两年多了,从没有抱怨过,不是习惯了也不是不累,而是自己只有这个能力做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在内心深处我喜欢这样的“惩罚”,身体的累可以冲淡心理的疲惫。
中途我们又为一句话笑了起来,老板没有出来,小王煞有介事的来警告我们,小李拿起一个口香糖砸去,骂他“蒲志高的干活?什么玩意?”,小王被砸中有点恼怒要去办公室告状,我连忙拉住小王说开玩笑的,旁边也有人说小王狐假虎威个什么撒,都是打工的,小王有点架不住,我把小王拉到收银台旁劝他算了,大家和气一点日子好过些,小李在我的眼色传递下,嬉笑着赔礼道歉一番,小王就梯子下台,也哀求我们成全他点,我们要是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没告诉老板,老板知道了要扣他的工资的,我们都点头说知道,大家理解万岁嘛,终于平息下来,各做各的事去了。小李对着小王的背影伸出一个指头,做了个“顶”的手势,我对小李摇摇手,示意她别把事情闹大了。小李嘀咕“他算个鸟”,我笑了“人家怎么也是家养的鸟,别瞧不起,工资就比你高个块儿八毛的”,小李叹了口气:“哎!我们这是嫁人不良啊!没嫁到有钱人家去,不然老子也是指使别人干活的主”,我还没有说话,一大姐抢了先“嫁有钱人是要有资本的,不是你想嫁就嫁得去的”,小李说:“资本?俺缺什么了?俺少什么?”大姐:“啥不缺,啥也不少,可啥也不对地方啊”我生怕小李恼了,那知她笑了,说:“哎,就命苦在这里撒,要是都长对地方了,俺就嫁李嘉诚了”
“嫁李嘉诚?去啊,在我们这里叫什么啊?像个怨妇似的,搞么事撒”,我们都没注意老板走过来了,她的一句话让我们都闭嘴了,低下头找事忙乎。间隙小李对着我做鬼脸,我闷着笑。老板要我们收银台下来一个人,又招呼厂家的推销员和三个理货员都进她办公室去,不知道老板又要干什么?我和小李猜测着,小李自告奋勇下去了,把钱柜锁了要我看着点,她就去老板办公室了,小王也往里走,我小声叫住小王问什么事情?小王也迷惑地摇摇头。厂家的推销员更是不高兴,嘀咕着拿一份薪水做两份事听两个老板的调遣,不情愿的也也进去了。我们踮着脚看里面有什么动静,一个大姐甚至叹气说肯定是要裁员了,我马上否定了她的说话,裁员会只会在交接班时开,不会半下午才开,除非马上就要倒闭了,那位大姐心安了许多。一会人员都从办公室出来进仓库去了,一阵稀里哗啦的搬动,许多货物被搬出来上货架,货架空前的被上得满满的,原来明天食品卫生的要来检查,仓库里的货架满了,很多货就直接放地上,这样是不卫生的是要受处罚的,所以都上到店里的货架上堆着,不好看可不会被罚款。真不知道这些执法的是怎么把消息走漏的,每次来之前我们老板都能做好准备,不是我们老板神通广大就是执法人员有意“走水”,减少麻烦事,我们还笑过老板是不是把自己“走私”了换来的情报,老板都是还一句“放屁”,我们也小声顶一句“是执法的把你当屁放了”。我们的哄笑声都是在安慰着自己,老板和员工一向是对立,还是不平等的,阿Q的自我安慰很有效,老板似乎也懂这些,不和我们深入的计较。【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