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啊,我宝宝怎么了,何时醒啊?”夏雪扯着医生的胳膊用力的摇着。
“小雪,不要这样啊,别影响医生抢救啊!”魏蓝急忙抓住情绪失控的夏雪的手,夏雪整个人软软的向地上滑去,魏蓝赶忙抱住她的双肩,在家人的帮助下将昏厥过去的夏雪扶回到了床上。为了防止夏雪情绪失控,医生为她注射了镇定剂,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夏雪才醒来,只是头痛欲裂,肚子刀割般的疼。
“醒了啊!”魏蓝微笑中带着苦楚,急忙洗了条温毛巾帮夏雪擦拭着紧巴巴的脸。
“宝宝呢?”夏雪心里只有孩子。
“哦,转到病房了,有爸妈照顾呢,你放心吧!来,先喝点稀饭吧。”魏蓝从保温桶中盛了碗小米粥,用勺子荡了荡,喂给夏雪吃。
夏雪微微张开嘴,勉强吃了二口,就再也吃不下了,“宝宝肯定也饿了,没有我,宝宝吃什么呢?我想宝宝!”才擦干净的脸又被泪水打花了。
魏蓝只得放下碗,拿起毛巾轻轻擦拭着,“宝宝有宝宝吃得呢,你先养好自己才能照顾宝宝啊!来,听话,再吃几口!”又端起碗喂了起来。
夏雪强迫自己又吃了几口,只是吃下去的对她来说是木屑而不是稀饭,“我想去看看宝宝!”夏雪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眼泪不听话地溢了出来。
魏蓝耐心地为她擦干净手,“小雪,你现在不能动啊,昨天刀口已经有点裂开了,医生讲再乱动的话就要重新缝合了,那你更照顾不了宝宝了!”
“那晚上带我去看宝宝啊!”夏雪渴求地看着魏蓝。
“那你现在躺着别动!”
夏雪只得强压着自己思儿之心,顺从地躺在被子里。这个白天是夏雪生平以来过得最为漫长的一天,太阳似乎不通人情,直到夏雪把自己的心都挠破了,月亮才把太阳赶下了山。魏蓝软硬兼施,夏雪才肯喝了几口汤,便迫不急待地吵着要去看宝宝,魏蓝以专家正在会诊为借口,才把她禁锢在了床上。这样又捱了几个小时,夏雪感觉自己就要发疯了,无数只看不见的蚂蚁、苍蝇在她心上叮咬着,她无法再容忍这种让她即将失去心智的折磨,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去看宝宝。魏蓝不忍心看到夏雪痛苦的样子,只得轻轻扶她下床,顺着墙架着她一点一点向重症病房挪去。
经过一天的煎熬,夏雪终于在重症病房第二次见到了自己的宝宝。小家伙紧紧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头上打着点滴。眼泪不由自主地流淌在夏雪的脸上,她不顾刀口撕裂,躬下腰轻轻托起宝宝粉嫩壮实的小手,在脸上柔柔地摩挲着,“宝宝,对不起!宝宝你快醒来看看妈妈!妈妈爱你!”夏雪哭着呢喃着。妈妈不忍再看下去,弯下腰和魏蓝一起将伤心欲绝的夏雪扶了起来。
“我要在这里,陪着宝宝!”
“不行啊,这是重症病房,宝宝怕感染啊!你现在好好养身体,一康复就让你过来陪宝宝好不好啊?赶快回去休息了!”魏蓝架着扭着脖子回望宝宝的夏雪回了病房。
七天后,本可以出院的夏雪却由产科病房搬进了重症病房,她要一刻不离地陪伴着她那已经苏醒过来的宝宝,只有守着这个稚嫩的小生命,她才感到她的思维、情感、心灵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只是夏雪发现自己可爱的宝宝很少哭闹,手脚就没见动过,就连本能地寻找**都很困难,她只当是宝宝太小,骨头太软,再大些就会好了。十五天后,医生正式通知夏雪,她心爱的宝宝因为在围产期,脐带打结并绕颈,导致宝宝严重窒息,虽经抢救苏醒了过来,但患上了重度新生儿缺氧缺血性脑病,脑神经受到损坏,运动障碍、智力缺陷。
夏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运动障碍、智力缺陷是什么意思?”她怔怔地问道。
“就是小孩子以后的行动可能不能完全自主,大脑不能支配身体的行为,智力上可能与同龄人有差距,通俗的讲也就是智障。”医生平淡地说道。
夏雪感觉一下子从天堂跌入了地狱,她不相信自己长得酷似电影“宝贝计划”里那个小宝贝般可爱的宝宝会不能走路,不会笑,甚至都不会叫妈妈,“不!不可能!你们这些庸医,不仅治不好病,还会胡说八道!”她像个泼妇一样歇斯底里地吼道。
“夏雪,冷静点!”魏蓝一把抱住双腿发软的夏雪,“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么些天了,宝宝有没有主动地吸过你的奶水啊?”
夏雪一下被拉回了现实,是啊,宝宝确实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喂他奶水都要把**送到嘴里,就这样都要反复几次才会吮吸出**。想到这些,夏雪感到浑身上下的精气神一下子全被抽走了,软绵绵地倒在了魏蓝怀里。
到了出院的日子,父母亲拎着东西,夫妻俩抱着宝宝,一家人脸上布满了愁苦,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医院。进了小区,夏雪恨不得车子直接开进卧室去,她害怕碰到任何熟人,害怕人家说她生了个傻儿子。可亲朋好友来看孩子不能不让人家进门吧,无一例外都是一翻赞叹后的惊讶发现,这就像一排排钢针,轮番刺扎着夏雪的心。不久,整个小区,整个学校,整个夏雪和魏蓝熟识的圈落都获悉了这条不幸但又是最好的谈资的消息,夫妻俩除了要面对几近植物人的儿子,还要忍受着别人的冷嘲热讽,二个人无时不生活在痛苦中。
夫妇俩并没有就此放弃,二个人在众人异样和怜惜的目光下,抱着宝宝往返于上海、北京等城市,找最好的医院和最好的医生为宝宝做着康复训练,有时宝宝脸上泛起一个不经意的微笑就足以让夫妻二个兴奋好几天。一年后,当同龄的宝宝蹒跚学步,呀呀叫着爸爸妈妈时,夏雪只能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的宝宝静静地躺在床上。尽管一年来夫妻俩放弃手中的工作,东奔西走,一直坚持康复训练,但宝宝的四肢软弱得就像是毛绒玩具,根本不可能支撑他那幼小的身体,比身体上的残疾更为严重的是宝宝的智力,除了吃饭睡觉,很难再发现宝宝有其他有意识的活动。公公婆婆渐渐失去了信心,很少主动来哄逗照养宝宝,魏蓝往日那阳光灿烂的微笑也很难再看到,家里家外神情黯然,夫妻俩昔日浪漫温馨的幸福生活荡然无存,这让夏雪整日生活在一种压抑沉闷的环境里。可夏雪并没有失去希望,她坚信自己的宝宝一定会站起来,一定会叫她声妈妈,这成了她生命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