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怎么了？”
楼梯口正好碰到洛旭，这会儿翊晟完全忘记了早晨和洛旭争执的场面。
“若冰。。。若冰。。。”
“若冰怎么了？”洛旭骤然紧张起来，眉头开始紧锁。
“若冰可能。。。出事了。”
“出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
“中午庄艳和我吵了一架，我就和她分手了，她觉得是因为若冰的原因所以。。。”
“然后呢？她说了什么吗？”
“她。。。她说。。。”
翊晟根本不会解释，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很多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庄艳不会轻易放手，若冰不会轻易离开，而他，他不会对庄艳有倾慕之情，也不会对若冰有惴惴不安之心。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那现在我们赶快去找若冰。不然，我担心。。。她会出事。”
这时，十二班的一个女生突然经过。翊晟冲过去抓着她的肩膀近似疯癫地摇着她不停地地问：“有没有看到庄艳？”
“没有。”
他松开手，表情瞬间黯淡下去，仿佛世界快要毁灭似的，眼神失去了焦点。
“但是！”女生突然开口，让他又一次充满希望地活了过来。
“但是什么？”
“我看到孙倩和裴宇带着一个很文静很漂亮的女生朝操场那边走过去。。。”
话还没说完，他们两个飞一般地冲下楼梯。
孙倩和裴宇一天到晚都跟在庄艳后面，似乎有她撑腰她们两个可以更跩一点。
第一次觉得，从前面的教学楼到后操场竟然这么漫长这么遥远。
第一次觉得，胸口快要窒息般抽痛着，生怕再晚一秒就会真的窒息。
第一次觉得，即使天空变成灰蓝色胸口真的被刺穿不能呼吸不能奔跑不能借着打篮球忘掉孤独的滋味，也不能看不到若冰。
操场榕树下。
孙倩和裴宇驾着若冰的胳膊。
庄艳一棍子挥了上去，重重地打在若冰的脸颊上，手下一点都不会留情。若冰一下子痛到了心上，如同开水浇烫过的刺痛与难耐。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敢勾引人家男朋友，我打死你！”
又一记挥了上来，若冰吐了一口血出来，这么的轻易，不像真的。身旁架着她的两个女生有些惊慌，双脚微微颤抖着却又不敢说一句话。想到那些最终被警察抓住的场面就冒出了冷汗。
若冰的头有些晕，白皙的脸上出现一道深红色的伤痕。想说话，可嘴巴张不开。
“说，你不会再纠缠周翊晟。”庄艳愤怒得青筋爆开，脸上的肌肉绷紧，咬牙切齿般怒视着她。
若冰不说话，只是用力地挣扎着。
时光的倒影挥洒而过，一直倒回到从前。从前，他经常和别人打架，常常带着不同的伤回到家。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疲累那样的无奈，瑟瑟的眉头将他的眼睛挤成三角状，尖角朝上，那是一个痛苦的形状。他不说太多话，但他难过，艰涩，静默。
以前他就是这样和别人打架的吗？
他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脸上的伤痕就是这样来的吗？
同样无奈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谁呢？
烈日般的天空渐渐变得暗淡起来，若冰无奈地看着灰蓝色的天空，等待着某个人的出现。
“说不说？不说我打烂你的嘴！你不是很会说话吗？我看你还怎么说！”
架着若冰的那两双手微微颤抖着。
树荫下，几片树叶飘落。午后的顺宇高中静如没有风浪的湖面，这个女生的嗓音回荡在整个校园里。
“说，你不会再见周翊晟！”若冰使劲摇头，举着木棍的庄艳火气上升到极点。
“抓住她的头发！”庄艳的忍耐到了极点，如同一个预备痛下杀手的黑社会首领。只需要坐在旁边扔一句话，就可以造成血灾。
庄艳举起木棍，预备朝若冰的脸上挥过去。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答不答应再也不见他？”
若冰仍然倔强地摇着头。
“找死！”
木棍朝若冰的嘴巴挥了上去。。。
那一刻，连风都是安静的。若冰的脑海里像电影快近般飞速划过，全部都是和翊晟在一起的时光。竟然如同樱花盛开般绚烂。
如果，重来一次。
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如果，我们可以再一起长大一次，我一定会一直紧紧跟在你的身后不离开。不管你要交几个女朋友，不管你说多少次你把我当作妹妹，我一定会大声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对哥哥的那种喜欢，不是像哥们一样的随心所欲，而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我，那个单纯地喜欢着你的快乐女孩。会为你吃醋，会为你担心，会为你心痛。
如果。。。
榕树上飘落一片树叶。
“住手！”
离若冰的嘴唇还差几毫米，差一点，若冰可能永远开不了口了。
翊晟和洛旭同一时间跑到她们面前，愤怒地仇视着庄艳。一时之间她说不出一句话，因为那样的仇视，仿佛就是希望她立刻死掉，死得越痛苦越好。
洛旭看到若冰被那两个女生架着，弱不禁风地跪在地上面容苍白，立刻冲过去。两个女生立刻惊慌地松开了手，若冰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鸟半昏过去倒在洛旭的怀里，洛旭轻轻地接住她。
身体软软的，如同一条白纱。
“若冰，我是洛旭，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洛旭——”若冰轻轻地喊着，嘴角流淌着血液，脸上厚厚的一道淤痕刺痛了他的心。
“我在这里，不要怕，没事了。。。”
“好痛。。。”若冰闭着眼睛痛苦地喊着，人受了伤，总要比平时来得脆弱。
洛旭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些，脸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抚着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是第一次，洛旭觉得自己也可以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甚至也是第一次，他觉得，当若冰轻声喊出他名字的时候，她是需要他的。
能够被自己喜欢的人需要，是多么值得激动的一件事啊！
翊晟冲过去，夺过庄艳手中的木棍。然后走到那两个女生面前，朝她们脸上一人一棒挥了过去。因为她们都用自己的手拼命地护着脸仿佛用生命护着自己的天下，所以那两棍就像是海绵一样分别飘在她们的脸上。可是她们坐在地上捧着脸哭得那叫一个委屈，一脸无辜地看着庄艳，希望她为她们讨回公道。在翊晟的眼里，那哭腔比她们的心还假。
庄艳走到翊晟的背后，声音放低，“周翊晟，你有本事冲着我来，跟她们没关系。”
“啪！！！”
翊晟转过身，朝庄艳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顿时庄艳的脸颊上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如同天旋地转般劈头盖脸。
“你打我？”庄艳不可置信地瞪着翊晟，那一巴掌就好像他拿着一条鞭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朝她的心上一鞭一鞭不停抽打着。
“这是还给你的，比起你对她的伤害，就是杀了你也不够。”翊晟冰冷的眼神仿佛要大开杀戒。
“我是你女朋友。。。”庄艳委屈地哭着。
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哭。
“从现在开始，我们正式分手。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敢碰她一根头发，我会弄死你！”绝然的表情，狠狠地朝庄艳脸上抽，一记比一记用力，一记比一记响。
“你。。。你说什么？”庄艳仍然无法想象，眼前的一幕就像是临死前征兆的恶梦那么可怕，甚至比那更可怕。
“弄死你！”
这是会让她彻底崩溃的三个字。
终于，翊晟结束了两年的感情，像是结束初中学业那么期待那么轻巧。只是为了结束这份不上心的感情，他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若冰半昏的脸上露出难以忍受的痛苦，紧皱着眉头完全不像平日里的向若冰。
洛旭紧紧抱着她站了起来，她的手轻轻搭在洛旭的肩膀上。从后面看过去，如同将要远去的一对恋人，依稀地告别着身后的一切，包括天边的云彩，去到世界的尽头时间的尽头。翊晟的心中居然会出现比看到若冰受伤更深的痛，那种痛如同一把隐形的刀，一遍一遍地往心脏同一个位置割。
很想冲过去把若冰抱过来，可是他被他们狠狠地甩在身后很远很远。似乎要更加远去了，远到拼命跑过去也追不上。
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亲密无间地慢慢远去，脚下的草如同冲天生长的树根顽强地往上长着，一直伸长到自己的脚跟里然后蔓延到体内最后像那棵大榕树一样怔怔地立在泥土里。
“旭——”翊晟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到，眼睛迷离地看着那两颗模糊的头渐渐变成两个黑点。
翊晟的腿脚仿佛失去知觉般无声无息地跟在他们身后，一直跟到了医院。
若冰穿着蓝白条纹的病人服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看上去像个天使一样纯洁。洛旭紧紧握着她的一只手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墙角处，翊晟呆呆地站着，仿佛他的世界只剩下最后那么一小片角落，一小片能让他站立的角落。
接着他走到若冰病床前，伸出手来触了一下若冰受伤的脸颊，带着胆怯的心。
“你别碰她！”洛旭厉声斥责，翊晟突然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需要这么顾及洛旭，毕竟，他不是若冰的什么人。可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的眼神，翊晟开始害怕。
“旭——”
“都是因为你，她才会这样，你现在满意吗？”
“我。。。”
“如果不是你把感情处理得乱七八糟，她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
“对不起。。。”
第一次，这个外表冷漠的男孩被人如此指责着，却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而第一次，让那个温柔的阳光男孩这么大声呵斥自己最好的朋友。明媚的眼底瞬间变换成冰冷锋利的刀口，轻易地使人的伤口汩汩流血。
“你先走吧！这里不需要你。”洛旭仿佛要解决掉所有的障碍物一般决绝得像个陌生人，恨不得翊晟滚得远远的。
“可是。。。我想照顾她。”
“不需要。”
“那。。。我先出去，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打给我。”、
洛旭仍然没有回头看他，脊背僵硬得如同百年的石雕一样寂寞而冰冷。翊晟又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若冰，然后离开了病房。门被关上后，屋子里死寂般呻吟着，像个被世界抛弃的空间，男孩守着一个永远不可能醒来的女孩。
洛旭的心如同缓缓飘落的树叶，永远地离开了树枝。
翊晟觉得自己竟然是这么孤单，那个一伸手就可以够得到的女孩，竟然让他这样的害怕寂寞。是因为想她，才开始有了寂寞。
记忆有些生疼地挥向他的脑门，太阳穴抽紧般贯穿着整条神经线。
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又像是从来没有移动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