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不大,不过在杭州黄龙路这寸土寸金的地儿也不算小。前厅的装修很优雅,餐桌旁摆着落地吊兰,看起来特有气氛,不到饭点儿的时候还可以兼作茶室。后面是厨房,上层有几间客房提供住宿。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店里只有几个茶客。有萧瑜介绍,事儿办的还算顺当。四十多岁的老板安排我去后厨帮忙,也就是洗洗碗搞搞卫生,忙的时候也帮着往前厅送菜送水。
老板说活儿不多还管吃住,所以工资只有五百,这还是看在我是学生的份儿上。让我禁不住有种刚出虎口又落狼群的感觉,才明白天下的资本家是一般黑的。萧瑜还想给老板说说再加点工资,我说得了有地儿住就不错了,能不能挣着钱没关系,关键图这点儿经历。老板说还是小伙子懂事儿,今儿先歇着,明个儿开始上班。我从后厨倒了两杯水,拉着萧瑜坐在前厅接着聊,毕竟现在也没人,没什么可忙得。
“你知道不,刚看见你的时候我都没看出来是你,灰头土脸的背着大行李包,跟个民工似的。”萧瑜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有点良知行不,你要是在外边晃悠三四天你也这德行。”我为自己辩解,不过说实话我也知道当时我的样子很毁形象。
“好啦不笑你了,其实我当年出来的时候也差不多,打工哪儿有那么容易的。”她感慨颇深的说。看得出来,她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单单那份成熟就不是碰一两次壁就能练出来的。
“这倒是实话,我以前一直认为上班比上学爽,现在发现还是呆教室舒服。”我也是一阵感慨。
我们又聊了些小时候的事儿,感觉特轻松,这是这段时间我最开心的一次。小时候我们就特和得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见面依旧这样。第二天开始上班,虽然依旧很累,但是比在绍兴的时候强多了。起码吃的住的都还可以接受睡眠还可以保证,现在我感觉自己终于又活的像个人了,更何况偶尔还可以一块儿去游西湖,感觉特爽。
一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我听到很轻的敲门声,隐约听到有人压着嗓子叫我:“木扬……木扬……”。我打开房门,看到萧瑜正穿着睡衣站在我门口。
“你这么晚不睡跑到这儿,不怕狼入虎口啊?”我贼兮兮的笑着说。
“别贫了,你有没有听到撬门的声音?”她神经紧张的回答,看起来很恐慌。
我仔细听了下,好像确实有人撬锁的声音,似乎还有摔酒瓶儿的响动,看来确实有情况。
“好像的确有人在门口。”我说
“会不会有贼啊?或者……是抢劫的?”
“不知道,我去看看。没事,真是坏人你躲起来好了。一切有我呢。”我安慰她,一个劲儿的充英雄,其实自己心里也一阵发毛。要是真的是入室盗窃的人我肯定会死的很有节奏感。
“还是咱俩一块儿去吧,好歹有个照应,真是歹徒你先拦着他我打110。”她鼓起勇气说,那一刻我觉得她特仗义。
我们俩蹑手蹑脚的下了楼,我一手举着拖把一手准备去开门,萧瑜在一边拿出了手机做好了随时报警的准备,一切准备就绪了,我壮着胆子把门儿打开,接着就是一条黑影倒了进来。我手里的拖把最终没派上用处,因为不管这人是谁这样子根本就不会有杀伤力。我手里握着拖把站在一边儿防卫,示意萧瑜去开灯。
室内灯光亮起的时候我们都松了口气,原来是喝醉了的老板。我放下手里的凶器,和萧瑜一起把他往楼上拖。老板晃晃悠悠的挪着脚步,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囔着什么,骂骂咧咧的一点儿也不安省。等把老板安置好,我和萧瑜也没了睡意,俩人就下楼在一块儿喝茶。
“你来的久一点,听懂老板说的啥没?”我说。
“还能是什么,他喝醉了和老婆吵起来了,好像是老板娘说他没本事然后似乎还打起来了,接着老板应该就自己来店里了。”萧瑜解释说,好像对这类夫妻纠纷见怪不怪了。
“有必要吗?都老夫老妻了还吵,真不可思议。”我问。
“家家都有自个儿的糊涂帐,谁说得清啊。不过木扬,提前告诉你,以后不论怎么着绝不能打老婆。”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
“还老婆呢,现在连女朋友都没。这年头没票子没房子,就不会有老婆孩子,谁跟我混啊。”我想起了叶夕,心里一阵失落。
“谁说的,要是我我就跟你混,其实你这人还是挺不错的。”她看着我说。
“真的啊?没想到还有人看得上我,那敢情好啊,等我毕业了你要是还没结婚咱就搁一块儿。”我开玩笑说。
“木扬你可记得着今儿说的话,别反悔。”萧瑜一本正经的说。
若干年之后,我才知道这绝对不仅仅是一个玩笑。
我们又喝了点东西,然后就各自回去睡觉。天亮了之后又是繁琐的工作,当然偶尔还是会偷点小懒和萧瑜溜出去玩。八月中旬的时候我准备离开,如果整个暑假都不回家对我妈有点过分。走的那天老板对我说多勤快一孩儿啊,走了可惜了。我知道他是挺惋惜的,毕竟少了个廉价劳动力。萧瑜送我到车站,眼里还颇有点不舍,整得我心里也挺沉重的。
下午四点离开杭州,夜里途经南京逗留了一个小时,次日至郑州,夜晚九时到家,结束漂泊。数月之后再次返家,见到熟悉的面容,终于彻底的放松下来。人这一辈子,不管走多远,总还有个地儿可以歇歇脚,有几个人暖暖心,要不还真无法想象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