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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生日(一)

1992年阳历4月,正是中国北方春暖花开的季节。暖暖的春风吹过,吹醒了人们沉睡了一冬天的心灵。年轻人总向往着在这个季节发生点什么,比如说,一群朋友一起出去个春游、逛个街之类的,一定要男女搭配着来,这过程中再产生点朦胧的感情或者制造点暧mei气氛,想想就撩人心扉。这种情绪,准确点讲叫做“少年怀春”。

作为过来人,萧北敏锐地嗅出了空气中的不安定成分,而剂量最大的地方,是在自己家中。

屈指算算,春子阿姨来自己家快5年了。这几年家里要说变化最大的就数她了,想想两年前还是一个任人欺负的青涩丫头,一番磨练下来,现在俨然一副白领佳人的风范。虽然身在农村,但一年有半年都在各地奔跑,加上自己勤学不辍,无论学历还是资历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光看这几年上门提亲的人数吧,几乎要踏破萧家门槛了。但对此,萧爸萧妈从不表态,说这事得春子自己做主。春子阿姨呢,十次有九次都是避而不见,剩下的一次就算躲不开,也会让萧爸萧妈配合着演双簧。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自家小舅舅看向春子阿姨的眼神从一开始就不那么地纯洁,这几年其中的意思更加地赤裸裸,而且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得空就从市里跑回来,那频率,比萧爸都勤。而春子阿姨别看工作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旦跟小舅撞上了,立马头一低脸一红,羞答答滴跟个怕事的小媳妇似的。只是两个人在感情上都比较害羞,谁也不争取主动,所以这层窗户纸一直没捅破。这不,眼见着年纪大了,远在上海的小姨都快生了,这厢还是光搞暧mei不进行实质工作,急得姥姥一遍遍地打电话训老妈和二姨,怨她这两个当姐姐的不顶事,耽误了她老人家抱孙子。

为这事,老妈也是哭笑不得,转过头来把责任再推到老爸身上,怨他没把弟弟带好,耽误了老方家传宗接代。老爸那个郁闷啊:媳妇你讲话不凭良心,你说这小舅子这几年跟着自己变化多大,挣够了家产不说,现在无论外表还是谈吐气质,都是脱胎换骨,是外人眼中的金龟婿,多少怀春少女上赶着往里送,自己市里的店面都快成了选美场了;奈何小舅子他自己不争气,偏偏被卡在谈情说爱这一关,这一点绝对地随你们老方家,不怨我。想当年,我年纪轻轻,意气风发,出手果断,毫不犹豫,一下子就抱得美人归,哪像他这没出息的样子。等等,不对,这小子指不定心里想什么呢?说不定故意的,瞅着家里的,吊着外面的,媳妇,你看他那一副对谁都不温不火的样子,整个一祸害!伪君子!不良品种!……哎、哎、哎、媳妇,轻点、我错了、我该死,哎呦、轻点,我错了、我是不良品种、我全家都是不良品种……啊!疼!我错了还不行吗……嘿嘿,老婆,我来认错了……嘿嘿,老婆~~~

第二天一早,萧北瞅着要出门的老爸一副明显偷了腥的样子,大眼一翻,赤裸裸地鄙视过去:男人,也就这样了,打着回来给自己过生日的名号,顺手牵羊的事却没少干!

今天是萧北8岁生日,正值周六,萧爸萧妈一反常态地坚持要回来给她办一个热闹的生日晚宴,还抢在萧北之前邀请了赵叔两口子和木槿小朋友。

萧北不明白了,往年因为自己不喜欢张扬,只在早晨让老妈下一碗长寿面就算过了生日,萧爸萧妈也从不勉强。萧妈还大义凛然地说过:孩子的生日让她自己决定怎么过,大人配合就行,绝不插手。就为老妈这句绝对民主的话,萧北心里激动了好久,觉得自家老妈境界就是高啊,当她的女儿太幸福了。

但今天,老妈亲手打碎了自己在女儿心中的高大形象,提前没打招呼就拎着一个双层的奶油大蛋糕回来了,还指挥二姨跟李昭阿姨围着厨房好一顿忙活。春子阿姨也想进去帮忙来着,被老妈硬拽了出来,随手扔给她一个袋子,让她晚饭时把里面的东西都换到身上。

萧北凑上去一看,不止一个盒子,有衣服,鞋子,那些小的里面是化妆品还是首饰啊?那个、那个好像是香水咧!哇塞,这么多,春子阿姨你赚大了。等等,不对啊!

“妈!”萧北反应过来,猛地扭过头,“我的生日礼物呢?”

“你的……啊,这不是嘛,大蛋糕,特地订做的,双层的呢,快,拿着,先别吃啊,一会儿小瑾也要过来,等人到齐了点了蜡烛再吃!……来来来,春子,到你屋里去,我看看你穿这一身怎么样……快走快走,我都迫不及待了!”

意识到自己失误的老妈一把扯过跟女儿差不多大的蛋糕当挡箭牌,接收到女儿疑惑的表情后,赶紧给自己找了个烂梯子跑路,留下萧北对着面前的大蛋糕哭笑不得。

这是怎么个情况?过生日的明明是我啊,为什么礼物却被送到了别人手中?我不是嫉妒啊,我也不是生气,我就是有点感觉哪里不对劲啊,到底是哪里呢?

萧北蹲下来作冥思苦想装,那眼神,仿佛面前的蛋糕跟她有仇似的。

李昭出来收拾餐桌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一直惊叹于萧北早熟稳重的她,今儿一见这孩子脸上鲜少露出的孩子表情,再看看前面的大蛋糕,明白了:到底还是小孩子,美食当前本性露了出来。这样想着,便上前拍拍萧北的脑袋,说道:“小馋猫,别愁了,要不阿姨先给你切一块吃?”

“不用了李昭阿姨,我不饿,等大家一起吧。”讨厌的蛋糕,害我被人笑话。萧北眨巴眨巴眼睛,抬起头乖巧地瞅着李昭,问道:“今天除了给我过生日还有什么喜事啊?我看你们都特别高兴。”

“傻孩子,主要是给你过生日,不过今天也是你春子阿姨和小舅舅的重要日子,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啊?”

“好了好了,跟明珠去看电视去吧,别问了,快去…..瞧我这张嘴,跟你个小孩说这些干嘛,真是……”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李昭赶紧打发萧北走开,顺手拿起蛋糕放到了餐桌上,收拾了一阵才又转回厨房,同样留了一肚子的疑问给后面眼巴巴望着她的萧北。

这些不负责任的大人!萧北愤愤地想到:我以后绝对不会这么对自己的孩子!不行,这里面绝对有猫腻,我得好好屡屡。

李昭阿姨刚才说春子阿姨跟小舅舅?我的生日怎么对他两个人很重要了?这两人难道说有进展了?不对啊,昨天姥姥打电话还因为这事训过老妈,有进展也不可能这么快。老妈昨晚为这事跟老爸唠叨了好久,说是要想个办法撮合一下,不能总这么任其自然……哼,这种事情,你个当姐姐的能想什么办法?总不能再找个媒人给他俩说媒吧,现在春子阿姨可是对这些上门的媒婆厌恶至极,搞不好会坏事的。还不如让我这个小孩出马呢,在我面前他俩也不会那么害羞……等等,该不会是……天!该不会真的利用起我了吧!……恩,绝对没错!老爸老妈,你们真是天才,你们对女儿真是太好了,竟然打着我过生日的旗号干这种勾当,真太让我……好吧!我决定了,这种热闹,不凑那不是我萧北的风格!嘿嘿,小舅舅,你等着吧,哈哈……

这边还在路上的小舅舅忽然打了一个冷战:不对,有种不祥的预感,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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