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生下我那时已是凌晨5点左右,满天眨眼的繁星还未隐去身影,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空中,妈妈说它们是为我在静听,在伴我前行。
当父亲得知我是个男孩时,高兴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还在床上滚来滚去。妈妈忍不住笑了:“瞧你,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妈妈生下我那年父亲已30岁了,也难怪他这么高兴。
我也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的长大,孩提时代的我总是一刻也不肯安静下来。刚刚有点记忆的我时常拉着家里仅有的两把椅子是满院子的跑,日久天长那椅子的后两条腿竟被我拉的比前两条腿足足短了几公分!我的嘴里总是边拉边学着汽车发动机那咆哮的轰鸣声,从嘴里流出的口水也顺着下巴流的满个肚皮都是......父母亲看见了甚是高兴,总是在一旁或许有一丝自豪的说:“咱们的儿子将来难道是个开车的不是?!”可是邻居来我家串门坐我家的椅子时总是免不了吃了不少的苦头。由于椅子前后腿的高低严重失调,经常失去平衡,他们坐上后往后仰倒的真是不计其数;我却在一旁傻傻的笑,父亲总是在一旁微笑着似是责备地说:“都是你的杰作,还笑!”
从小的我也总是充满着好奇。每每晚上时,我总是喜欢看着满天的繁星,逐渐地也认识了不少夜空中的星座,更是喜欢听父亲讲关于星座的故事。有天晚上,父亲把我放到院子里的草席上就去忙了,妈妈在厨房蒸着馒头;对着满天的繁星,我用心的点数着,光着脚丫在一个锋利的农具上拉来拉去,忽然感到一阵剧痛,等我看时,在大脚趾与二脚趾之间顿时鲜血直流,我吓得哭了起来。父母亲闻声赶来,妈妈顿时失去了主张,倒是父亲,从家里的土柜台上取出医用胶布、消炎粉等,三下五去二就给我包扎好了,然后对着妈妈的脸庞就是两个耳光。妈妈捂着脸,伤心地说:“那能怨我吗?我也在忙!”父亲很气愤地说:“不看好孩子,忙什么的你?!”妈妈没再说些什么,悄悄地跑到屋里,伏在床头伤心地哭了起来,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妈妈被父亲打,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妈妈的哭泣,还哭得那么伤心!
看到妈妈委屈的样子,我那颗幼小的心再也承受不起了。我忍着剧痛,朗朗跄跄地走到妈妈身边,轻轻拉起妈妈的手,我哭着对妈妈说:“妈妈,不哭,都怪我!”妈妈擦了擦满脸的泪水,也轻轻的拭去我两颊的泪花,说道:“阿立,你的肉有钢铁那么硬吗?你怎么那么傻?叫妈好伤心!”妈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止住了哭泣,又微笑着对我说:“咱们南阳古时有个科学家叫张衡,他用尽了一辈子的精力也不曾把星星数完,你能么?”听到这里,我再无言以对了......
我的伯伯是个单身汉,是生产队(我出生时生产队就要解体了。)里的一个牧羊人,他所“领导”的是一群很具东北血统的大绵羊。父母白天去地里干活儿抓工分,伯伯就带着我随他去放牧;现在想起这群绵羊还甚是害怕:卷曲的又脏又难闻的羊毛,大如盘子的尾巴,还有上面覆盖着的那层厚厚的同样卷曲的羊毛,我不禁为之感叹,也许现在有的女青年烫发是从那里得到的灵感吧!——真的说不准。其实这不是我惧怕它们的原因,最令我惧怕的还数它们额头两侧弯曲的羊角罢。它们总是喜欢彼此拉开一段距离,然后“噌噌噌”地向着对方冲去,快要接近对方时,再把前两条腿腾空而起,朝着对方的头部就是狠狠地一击,只听得“怦”的一声,两只羊头,四只羊角碰撞在一起,笨重的身子也扭来扭去,憋红了四只眼睛,羊毛也被它们自己的汗水给彻底的湿润了,怎也分不出胜负。我在一旁忍不住想看个究竟,试图想分开他们,谁知它们羊角一转,倒是向我冲了过来,我撒腿就跑,慌不择路,沿着河岸是一路狂奔,它们一直在我后面穷追不舍,我哪是它们的对手!没多久它们就追上了我,对着我的臀部用它们那弯曲的羊角就是一挑,我还没来得及抓住岸边的垂柳树干,早已被挑到半空中,径直落到清澈的河水中去了......当时我还不曾会游泳,伯伯听到后来不及脱掉衣服就“噗通”一声跳入河中,一把抓住我,把我拖上岸,我也渴了不少的河水,浑身冷得直发抖。
最遭殃的还说说那两只绵羊吧:它们早已被伯伯打得瘫软在地上,再也不肯爬起。看到这里,我悄悄地走到伯伯身边,看到伯伯还要再打他们,我抓住了伯伯的手,央求伯伯说:“伯伯,就饶了它们这次吧!”伯伯没再说些什么,放下手中的鞭子,一把抱起我,轻轻地揉着我那被那羊角挑得通红的臀部,“还疼吗?”伯伯问我。
看着那两只可怜又好气的绵羊,我悄悄地忍住剧痛,轻轻地摇了摇头。
伯伯狠狠地对着那两只绵羊训道:“下次再这样让你们变成‘进口货’!”我试探着走近那两只绵羊身边,轻轻的***着它们,心里不禁感叹:羊儿啊,你们温柔一些也不至于如此啊!这时,我才猛然发现它们那四只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湿润了......
那时的河水很清澈,虽然有时河水很深但总能一见到河底;两岸的垂柳早已把弯曲的躯干弯入小河上方,细细的枝条随风摇曳,悄悄地把枝梢伸入河中,鱼儿游来,在其中穿来穿去,好不自在!两岸的垂柳很多,虽说不上遮天蔽日,但中午火热的太阳光却怎么也透不进来,这时洗澡也决不会感觉河水有丝毫的发烫,感到的也是透心的凉爽与自在。这时你好想在水中像鱼儿一样游来游去,也不禁脱下衣服,爬上弯曲的垂柳树干,高高地跳下,然后“噗通”一声落入水中,身体早已被那清澈的河水轻轻托起,像妈妈的手,像父亲的船,顿时不觉中有了睡意,又感到背部有些痒痒的,就在沙滩上面朝天空在细沙上蹭来蹭去吧!不觉中,好像什么都抛之脑后去了......
伯伯经常带一些专用来熏倒鱼儿的药粉来,在远远的上游撒上一些,慌忙向下游奔去,不一会儿功夫就见上游被药粉熏倒的鱼儿漂在水面徐徐而来,伯伯我们俩总是很慌忙地往袋子里不停地装着鱼儿......在回家之前,伯伯总是在河岸找一个空地来,弄一些干柴,点燃后再把鱼儿扔到火堆里几条,不多久一股烧熟的鱼儿清香就扑鼻而来,在正式吃鱼儿之前我总是呷着一口又一口的口水。伯伯把鱼儿的骨刺给我小心的剔去,然后看着我吃的津津有味,满嘴沾满了黑炭的样子,他满意地笑了。现在想起来,那种味道说什么再也找不到了。
在我两岁那年又添了大妹妹,几年后又添了小妹妹,我们三个共同点数着岁月,风风雨雨。妈妈是重庆人,记得那年带着年仅一岁的小妹妹去了姥姥家,不到几个月返回时小妹妹的口音竟然也变了,变得浓重的重庆口音了,我们不禁好笑她,邻居们也经常逗她取乐,后来才知,儿童是模仿力最强的时期,不过还好,几个月过后她的口音终于又回来了。那个时候去重庆的路费不是太贵,记得父母亲去了好几次,但每次去从不带我,两个妹妹都去过,也见过姥姥及姥爷;唯独我,至今也没能成行。——直到后来才懂,父亲是怕把我带去被姥姥一家人留下当“人质”而妈妈不回来怎么办?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也渐渐地明白了父亲的用心良苦,再也不肯提去姥姥家这回事了。
那个时候我们家还没有什么农业机械,唯一可以运输农作物的工具也就是那辆人力车。我特别喜欢坐父亲拉的那辆人力车,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父亲一拉起它,我是必然要坐的。
有一次车上装满了沉甸甸的地瓜,当时天色已晚,还要经过一段很陡峭的上坡路,父亲仍不肯让我下来,父亲整了整挎在肩上的那条人力车的挎带,双手握紧车的两根车辕,妈妈在后面推着。只见他们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步履艰难缓缓地往坡顶上移动着,坐在车上的我也随着车的上升缓缓地移动着,我好想下去帮帮他们......不一会儿,总算到了坡顶,父母亲也早已累得满头大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直喘着大口大口的气,对着我微笑着,我也笑了。看着它们疲惫不堪的样子,我的心里顿感思绪万千,数不尽的滋味涌上心头。——也许是这种日久天长的“习惯”吧,我也是现在全家人唯一不会晕车的一个人。每每看到父亲拉着它载着重重的东西时,我的心里总不是个好滋味。看着父亲那伟岸的肩膀,湿透的衬衫,我好想马上用扇子给父亲扇扇风,可是父亲总是说那在他眼里早已不算什么了,其实这种情形早已在我心中算的了什么了,只感到全世界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父亲做事总是不喜欢张扬,也正如村西的那条小河,默默无闻的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