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班主任笑容满面地对同学们说:“乡团支部要在学校每个班选出5个入团的团员,请大家严以律己,好好学习,争取名列在这5名之内。”
顿时,台下欢呼雀跃起来。同窗们只知道在小学时期早已是戴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了,还不曾入过团,所以,人人都显得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架势来。
最先报名的20人当中,没过几天已有10个自动弃权败下阵去。也只剩下我和另外9个人,其中还有我最要好的玉申和伟鹏。说起我的实力,我还真的不如他们俩,在全体联络活动的能力上也稍逊色他们俩。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黯然了,这时有点打退堂鼓的意味了。
班主任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他和蔼地对我说:“阿立,我也知道你在某些方面还赶不上别人,但是入团的标准不是只看学习成绩的,还有别的不确定的因素。你应该有潜力。”我又一次听到有人在说我“有潜力”,忽而感到勇气百倍,决心要和他们争个高低了。
在课余的罅隙里,我总是喜欢写一些心情或者评论的小东西来。我们邻村里的一个台胞从台湾回来探亲,我听了他的故事,不禁为他那在那硝烟四起的年代中风花雪月的故事所感动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灵感,或者说是心血来潮的,便提笔写了一篇《乡音无改旧时波》,不经意间,挥挥洒洒也写了几千字,随之投到市里的日报社,没想到竟被刊登了。顿时,全校的师生为之赞叹不已,都想见我这个人的“庐山真面目”和别人有何不同之处。
可是,当他们见到我时,总觉得一副傻傻的模样;他们又显得一副鄙夷疑惑的神情来:这到底是你写的么?——可是又找不到佐证说我是“借”别人的。
只此一击,我已远远地超过了几位的心理选票了。看着同窗们赞许的目光,我的心里不觉中快活起来了,是何等的舒服!
接下来,便是我和其他4位幸运入了团,对着鲜红若朱砂的共青团旗宣了誓,发表了慷慨激昂的入团随想,英语老师得知后,也特为我祝贺,我只是微笑了一下道:“虽是意外,却在意中。”
“哟呵!没想到阿立还够狂的啊……”她似是责备,更多的早已是感叹罢!说得我羞愧地涨红了脸,一会儿颜色又淡了下来,也笼上了一层灰色。
我们几个还沉浸在欢庆之中,政治老师早已跨步踱了进来,他显得好紧张,眉头紧紧地锁着,仿佛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似的。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地说道:“今天刚看了电视,报道说海湾战争爆发了。”
“哦?!”同窗们惊诧的情形绝不亚于见到了一个外星人。
他瞥了我们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凝固的空气充满了教室,好像那硝烟和炮灰正弥漫在这空气里。
“咱班谁是刚入团的团员?”他环视了一下四周道。
我们5人马上从座位站起立在那里,他又伸出手示意我们坐下。
“你们是祖国未来的接班人,你们肩上的任务艰巨啊!别以为咱们有白馒头吃,解决了温饱问题就知足了。——其实,那差的很远,咱们不和那些超级大国比,就比一些中游的国家咱也比不过。看看咱们收小麦用的什么工具!还是镰刀加镰刀,早在1000多年前咱们的祖先已在用了,现在还在用!咱们不惭愧么?!”
说到这里,他显得有些激动了。
大家听到这里,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也许我们早已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但世事无常,终不在每人的掌控之中,又顿时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我最喜欢听的课程莫过于化学了。也不是我对化学有较浓厚的学习兴趣,而是化学老师那趣味横生的讲课风格总是令我们贻笑大方,然后记忆又那么幽深!
记得那是他给我们上的第一节化学课。他提问我们:“什么是物理变化?什么是化学变化?”我们便字字不差地如是回答。谁知他却“哈哈”大笑起来:“把人打扁就是‘物理变化’,把人中邪就是‘化学变化’。”他的话还未落音,教室内早就笑声一片了。
化学课本上显示有一种金属叫“镁”,它本没有味道,可是他提问一个同学时,那个同学又答不上来,于是他就说:“镁的味道也就是‘镁味’!”也不禁让我想起那“1块找”的“美味”香烟来。(因“美味”香烟当时才8角钱,你付1块钱时,商店老板自然要找给你钱的,故“1块找”,还有“1角找”的……)
这时,我才豁然发现,化学老师的脸庞原是一件旷世的艺术品!——整个脸庞像平板液晶显示器,在这个显示器上又镶了几个孔,那就是他的眼睛、鼻孔和嘴巴了。看到这里,我不禁抿着嘴笑了起来。
他惊愕了,睁大了平板上的那两个会转动的珠子,诧异地问我:“为啥笑?!”
“我想起化学反应了!”我不禁脱口而出道。原以为他会气得暴跳如雷的,谁知他却像一个小孩子似的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随之,教室内又充满了爽朗的空气。
记得还有一次,化学老师提问一个同学道:“什么叫‘饱和’,什么叫‘不饱和’?”那同学平日里贪玩的不分黑夜和白昼,哪里能答得上来!一时间急得化学老师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讲台上踱来踱去,一只手在他那只有五六根头发的头皮搔挠着。
“哎!你真的不知么?”他实在着急的没着落了,对着那同学质问道。又看那同学呆若木鸡,像个做错的孩子一般,他不禁好笑起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轻轻地踱到那同学的身旁问道:“你吃过饺子么?”
“哦?!”那同学不禁感到又是好笑,又不敢笑出声来。
“如果你吃了一个,根本没有吃饱,还想吃,这个就叫‘不饱和’了,吃着吃着,不觉中已吃得半截饺子在喉咙下,半截在喉咙上,想咽又咽不下,想吐又吐不出,这个时候就已‘饱和’了!”化学老师微笑着跟他讲解道。他的话刚一落音,教室里早已充满了欢乐的空气。这时,不禁有同学提议道:“老师,不如你把教材改编成你的风格,我们觉得那样挺容易记忆的。”
谁知他却飘飘然起来了:“我早已想改编了,等我当上全球的教育主管再说吧!”
接着,台下是一片唏嘘声。一刹那,好像什么都在他这里却变得轻松容易多了。同学们学习化学的兴趣渐渐地培养了起来,他那满刻皱纹的脸也起了笑容,眼睛周围皱成了核桃。
同学们喜欢化学,可是又说不出真正喜欢它的缘由来,也许是他这样教书育人的风格罢!——至少不用读些“之”、“乎”、“者”、“也”的枯燥若嚼灯蜡的文字来,又不用绞尽脑汁在纸上划来划去,到最后的答案却是大错特错的做着数字来……他总是不断地说些新奇的话语来,从不与问题差之千里,听后觉得那记忆仿佛很深很深。遇到一些冷僻处,他总是皱紧眉头,想了又想,总是费尽了心思让教室内又活泼起来了。
当然,也总有那么几个不太和谐的音符缠夹在其中,那些对上学读书早已没了兴趣的“纨绔子弟”们一轮到他来上课便会呼呼大睡。
记得有一次,他正讲到兴处,忽闻一阵震耳欲聋的打鼾声……他的眼睛不太好,在讲台上观了好久也没发现端倪来,不禁心中一阵诧异:“谁家的猪跑进来了?”
他的话刚落音,笑声早充满了教室。
化学老师嗑瓜子也特别的快,只见他一个接一个,两个又三个,只在嘴里哔哔啵啵地响,片刻间便见到满地的瓜子皮了。
看到这里,我不禁好奇地问他:“老师,你那么喜欢吃瓜子么?”
“说得对,那样可以让我起了‘化学变化’!”
“哦?!”我满是疑惑,“哪里起了‘化学变化’?”
“大脑!”
听到这里,我笑了:我素来就知道瓜子有益智力,经他这么一说,三句不离本行!
眨眼之间,又到了麦收季节了,感到惧怕却又无可奈何。谁知父亲却说:“今年收割小麦不用镰刀了。”
“哦?”我先是一怔,然后问父亲:“不会是它自己会倒吧?”
父亲笑了笑说道:“今年用收割机了,你的堂兄已购买了一台安装在他家那手扶拖拉机头部的收割机。”正说话间,堂兄已把那DIY的大老怪给开过来了。远远望去,像个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近看像青面獠牙的幽灵,好像它要一下子把小麦连秸秆带麦穗给吞掉放倒的架势。
堂兄驾驶着它慢慢地朝着我家的麦田地纵向驶去,随着他慢慢地放下手扶上的控制杆,那小麦竟然呈一排整整齐齐的向后倒去了……没多久,地里便呈现出一排排被放倒的小麦来。这若是在往年大概需要2~3才可以完成的,今天只用了20多分钟就完成了!我的心里不禁感叹起那个设计这种小型收割机的人来了。
父亲慌忙催我:“阿立,快点装车吧!收罢小麦你就要参加中招考试了。”这时,我才想起肩上竟然还有这负担来了。
装了一车又一车,依旧还是用我家的那辆人力车。我一边装着车,一边问父亲:“割这1亩地要多少钱?”父亲微笑着说道:“10块钱,不贵。”听到这里,我又看了四周的邻居们,依旧在挥舞着镰刀割着小麦。我顿时好奇:“爹,怎么他们不用收割机呢?——又那么快!”
父亲看了我一眼,语味深长对我说:“你要中招考试了,我想为你腾出一点时间让你温习一下功课……”听到这里,我不禁感到鼻子酸酸的。
“爹,一亩地10块钱呢!你有没有弄错?10块钱够……”我吱唔着。父亲仰面微笑着:“只要你能考的好,10块钱1亩也不贵……”
听到这里,只感到我的嘴唇在颤抖,却怎也颤不出声音来了。看着父亲被那太阳晒得通红的脸,那双干练的双手,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妈妈在一旁看到我呆呆地立在那里,一副傻傻的模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惶恐地望着她,心里不禁一阵热刺刺的感觉。
天慢慢地隐晦了,一片阴影罩住了麦田里的人们,心里也感到无比的畅快与凉爽,原来是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地上才有了阴影。
“阿立,这次收麦放几天假?”父亲忽然问我道。
“没……放假,我是请假回来的……”我的声音小的只有我自己才可以听得见,原以为父亲听不到的,谁知他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指着我就是一阵斥责:“你这傻小子!还不回家拿书包去学校!真是长大了!也不听爹的话了!”我还想再唠叨些什么,父亲早已抓住了我那正待装小麦的手。厉声地说道:“叫你回你就回!这么不听话!”
我的心里不禁一阵慌张:“爹,我知道,可我…知,你太劳累……”我竟然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整齐了,而且语颇错杂无伦次起来了。我向来怕父亲怕得有道理,更不必说今天他这么一吼了。我茫然地立在那里,全然不动。
父亲看到这里,立刻放下手中的小麦,推着我的背就说:“去!去!赶紧去学校吧!”我看拗不过他,只有作罢。
在去学校的路上,也偶尔有人家在用收割机收麦,但大多数还是用那古老的镰刀在收割着。看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禁一颤:父亲啊!父亲!……此刻,所有的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只觉得两个脸颊湿湿的……
偶然一群欢快的儿童们无忧无虑地从跟前奔过,心里不禁油然而生一种无比羡慕的感伤来,好想再回到那无忧无虑的少儿农家时代!我不禁笑了,马上就要中招考试了,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是怎样的天空,在这暗淡的时光里,想着孩提时代父亲手执芭蕉扇为我驱赶炎炎夏日的那一幕幕,心里无端的觉得自己又好幸福!
望着一望无际的麦田间,在深蓝的天空下显得那样灿烂,那样令人们充满金色的希望。忽而心中又无比的畅快起来了,我不能让父亲为我再担心,我早已是懂事的一个人,有些骄傲,有些惊恐,有些傻傻的模样。
父亲那絮絮的话总在耳边回响,妈妈那渴望我飞黄腾达的眼神,无形之中若泰山压顶,似有喘不过气的错觉。
我轻轻地抹去脸颊的泪水,回转身来,望着父亲劳碌的地方,依然看见父亲、母亲和伯伯他们几个在不停地往我家的人力车上装着那小麦……渐渐的我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了,家乡美丽的画面渐渐地朦胧在我的记忆里。
这次回来,我本打算再从父亲那里拿一些钱来再买日记本的,看父亲那严厉的眼神,还有今年才用收割机的一幕幕,我早就欲言又止了。说起我的日记,早已成了4个专辑系列,我本初打算从初中三年级一直写到以后走向社会的,可中招考试来临,我再也不敢耽误半分时光了。
到了学校,我匆匆地把那几本日记集用报纸包了起来,好像要把自己锁起来一般,同窗们也是一阵阵的遗憾。因为我的日记集上有太多的内容,他们总是百看不厌,我也因此练就了好写作的本领,也有几次的作文大赛中获了名次,拿了奖,我总是把我的日记集在众人面前引以为豪。
语文老师每每见我作文获奖时总是不禁疑惑地感慨道:“真没想到,阿立一副傻傻的模样,笔风竟这么好!”我听后又总是一阵阵的满足与自豪,心里像六月里喝了冰镇的雪水。
我出板报的工作一直还没有丢掉过,有那么几次,我把我日记集上的几篇散文、诗词刊登在校内的板报上,顿时引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轰动,我的那些“力作”
成了他们推崇的对象,我也很快地在全校被知名了起来。
班主任曾经有几次问起我的志向、我的抱负来,我总是感到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他也从不再寻根问底。我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初中生,谈那些真的有点为时过早的感觉。
从刚升入初中以来的“OneYuan”到作文的频频获奖,我从没有因此感到沾沾自喜过,又时时刻刻感觉着在被人冷落着,万料不到此刻心中又多了些烦恼。
平日里又被同窗们频频追问我和容儿的故事,脑袋感到一天天的在膨胀着,好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大哭一场……
我笑了,那好像不是我。这时,下课的铃声响起,我不禁跨开步向教室外走去,眼前骤然大阔起来,路愈走愈明,终于有了十二分的勇气再回顾那异样的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