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日的片段都完整地保留在童年的记忆中。
记忆中的父亲,是一座永不动摇的巨山,是一条秘尔不喧的溪头,是一本琢磨不透的书本。
由于靠近海边,一年四季都可以享受到不同程度的海风,所以海马湾的夏日远没有内陆来的闷热。相反,却是海风习习,凉爽极了。
午后的蜻蜓也扎堆盘旋至半空。或三三两两地停歇在屋檐上,或结群掠过土坡上遍地的野花儿。
孩子们用铁丝围成一个圆圈,绑在竹竿顶。然后伸着竹竿捣鼓在屋檐下,草丛中,到处收集蜘蛛网。当铁圈布满蛛网的时候,就举着它扑蜻蜓。撞在蛛网上的蜻蜓扑腾几下就粘在上面逃不掉了。
夕阳里,孩子们卷着裤腿,叫嚷着,打闹着。举着一秆秆铁圈,追着蜻蜓跑过小土坡,跑过草丛,跑向沙滩。土坡上的小野花织成了一顶顶漂亮的草帽,戴在孩子们的头上。
冯小海兄弟俩的铁圈大的吓人,所以每每都是他们兄弟俩捉到的蜻蜓为数最多。
累了,大获全胜后的孩子们并排坐在面向海湾的土坡上。每个孩子都挑选出一只看似最强的蜻蜓。在蜻蜓的屁股上插入半根火柴,然后在露出的半截火柴头上系上一根缝衣线,缝衣线的另一端也栓着根火柴。一声令下,一只只拖着火柴的蜻蜓奋力地飞向远方,孩子们为各自的运动员加着油,哈哈大笑又手舞足蹈。
饭后的院子里,阿兰握着长长的竹板拍着棉被,一股浓重的樟脑味被打散出来。灰白的微尘也雾气般地扬起在被褥表面。
屋檐下,冯大海抽着卷烟与冯小海拾掇着渔需品,调皮的小浩然拿着补网兜的梭子蹲在地上,逗着小狗鸭子。毒辣辣的太阳晒地鸭子昏昏欲睡,任凭小浩然怎么逗它,它趴在屋檐下的阴影处就是不理人。树上的知了也像男高音般地叫个不停,一声长吟下来竟然毫不间断。
翻完被褥的阿兰回到屋檐下帮着理物品,“今天早上去张大婶那买米的时候,听村长说哎,好象这个礼拜六放电影。”阿兰对着冯大海说道。
冯大海咬了咬网兜上的渔线说道:“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放个屁电影!”
“哎……是啊,不过这么个希奇古怪的盒子能放出电影来,挺稀罕的。”对于电影,阿兰显的很好奇。
听到电影这个词,小浩然当然理解不了,不过听母亲说地这么神奇,孩子的探知欲被钓了起来。挠着头,站起来问道:“妈,什么是电影?”
这个问题确实难倒了阿兰,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渔村妇女如何能解释这个问题呢?
“妈也不知道,问你爸去!”在阿兰的心里,冯大海是一个出过海,见过大世面的男人。
“电影可好看拉。弟弟,电影一放人可多哩,我们得搬凳子早点去抢位子。”一旁的冯小海显得莫名地激动。
冯大海却显的很不以为然,吐出了一口呛人的烟雾,平淡地说道:“电影啊,就是一个大电视机呗。”
听到电视机这几个字眼,小浩然变的亢奋起来,似乎对于这个话题他是全家最有发言权的。“动画片啊?那我们一看动画片的时候村长老是来弄那个电视机,电视机里就变成了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类。村长还这样。”说完小浩然模仿着村长的表情,左右摇晃着脑袋,嘴巴发出啧..啧...啧....的响声。
“那个老不正紧的,你别学他。年纪都一大把了,看见电视里面男的女的香嘴眼睛都绿了。”看到单纯的儿子绘声绘色地模仿村长好色的一面,冯大海显地很鄙夷。
说话间村长晃着脑袋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大海啊,你这就不懂了,我这可是欣赏艺术。浩然,小海都在呐!”
一见到村长,冯大海赶紧转换了态度,调侃道:“您这耳朵可比腿来的利索,我就是说您这欣赏高嘛。”
气氛显的有点儿尴尬,聪明的阿兰打发着儿子:“浩然,给你村长老爷搬凳子去。”
小浩然放下手上的工具,跑进门厅搬出一把凳子放在村长面前,必恭必敬地说道:“村长老爷好,您请坐。”
“恩。!”村长接过凳子,一本正紧地对冯大海说道,“大海啊,我知道淡季生产上不去大家都没什么好心情。所以,这次村里组织看电影一方面是丰富渔村生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间接带动生产积极性嘛。”
“村长您说的是,这村里缺了谁也缺不了村长您啊。”听到村长的话,边上的阿兰含糊不清地拍着马屁。
冯大海毫无表情地忙着手上的活。
“村长老爷,那电影放动画片还是香嘴啊?”靠在村长身边的小浩然仰着脑袋一脸天真地问道。
“香嘴?什么香嘴?”村长故做一脸迷茫,无辜地说道。
阿兰听到孩子的话后,一把拉过他,重重地拍了孩子屁股两下。打完后尴尬地对村长笑道:“村长,您别听这孩子瞎说。”
机敏的小浩然咧着嘴,抖着眉毛,会意地对着村长坏笑。
“去!”冯大海也努着嘴对小浩然斥责道。
坐在一旁的村长脸上的汗都快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