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接,小海湾迎来了捕捞业的旺季.
咚....咚......咚.....咚
东方还未露出鱼肚白,码头上就传来了嘈杂的马达声。
阿兰蹑手蹑脚地准备着补网工具,厨房灶上的锅里稀饭已经冒出了热气.准备妥当后,阿兰小心翼翼地朝小浩然的床上望了望,小家伙看起来还在熟睡中。然后她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其实小浩然早就已经醒了,等母亲关上房门后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下了床穿上拖鞋,揉着惺忪的双眼走到窗户,窗户安在卧室背向海湾的那面墙上,小浩然站在木凳上努力地辨认着一艘艘归航的船只,在他印象中冯大海的船只标记是船头插着一面小小的旗帜,那是兄弟俩约定的记号.因为冯小海告诉他只要看见一艘船头插着红色小棋子,标着数字615的船,就表示他跟爸爸回来了.
踮着脚搜寻了好一会,他忽然认出了那艘插着小红旗的615号渔船.高兴地立马跑出了卧室,鸭子趴在狗窝前打着盹,见小浩然跑出来"嗖"得一声跟了上去.
小浩然穿着拖鞋,沿着小土坡跑向了码头.
码头上到处是忙碌的人群.船只忙着靠岸卸货,船老大们聚在码头的一角处抽烟聊着天,伙计们呼喊着家里人帮忙卸货分货,妇女们则在一边赶着新破的网兜,船老大都想趁天气好的这几天多下几网,因为过了夏季中段,生意又将趋于平淡.
大小船只收获都不少,这从忙碌的人群表情中就能看的出来.
冯大海的615号船已经靠岸,正排队等着卸货.船舷处冯小海端着搪瓷杯，一脸的牙膏沫。头发上，衣服上粘满了鱼鳞.脚上踏的雨靴都快到他的腰间了.
"哥哥.....哥哥...."见到船上的哥哥，小浩然激动万分地朝他挥着手.
"我在这儿,弟弟,我在这儿!"正在刷牙的冯小海也在人群中认出了弟弟
"大海,这不是你的小儿子吗?"一个船老大朝冯大海努了努嘴.
"嘶...是啊."冯大海也纳闷来着,正欲往前,阿兰已经抢先一步揪住了小浩然的耳朵.
"恩?说了你几遍了,不好好睡觉老往码头跑,给我回去."
小浩然象块挂在肉钩上的猪肉.被阿兰揪地斜着脑袋掂起了脚尖.面对严厉的母亲,无奈的孩子只好低着头往回走.
"你也给我回去."委屈的小浩然把气都撒在了一旁撒欢的鸭子上,点着手指对着鸭子骂道.
鸭子好象也听的懂孩子的话,垂头丧气地跟着小浩然跑开了.
妇女男人们看到这一幕都哈哈笑了起来.
与鸭子没跑出几步,迎面走来一位60岁开外的老头子,近乎秃顶的脑袋只剩零散的几把头发,却被固执的梳得油光发亮.地中海式的中分配着一身洗得泛白的青色中山装显的庄重极了。老头子手上挎着空竹篮关注着海面上归航待卸货的船只,与低着头的小浩然"砰"地撞到了一起.正好瞧见这一幕的几个的小年轻笑地掩起了肚子.
"恩?"对着小浩然,老头子的眉头立马竖成了倒八字.浓重的鼻音让人觉得他是不可侵犯的.即使对方是一个6岁大的孩子.
"村长老爷好."小浩然连忙对着老头鞠躬问好.
"恩............"村长一本正经地回应着.见孩子给自己鞠躬心情顿时也舒缓了许多.
他走到忙着理货的王贵家,眯着眼睛笑着说道:"王贵啊,捕得怎么样啊?....啊?呦,这次这个草皮虾跟对虾还蛮多嘛!"村长的小眼睛被挤成了一条隙,表情实在是有点假惺惺.
"呵呵,村长啊?托您的福,这几网都不错."王贵的话里多少有点无奈.
"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村长的小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鱼货,突然间好象发现了猎物,小眼睛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啊?......这沙鳗还在动啊?还没死啊?我的妈啊。"
台词也太老套了,每次都是这样.能不能来点新意,真是受不了这老头子.王贵的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着另外一番话"来来来,村长你带几条回去下下酒."
"啊?不,不,不.使不得,使不得."村长嘴上这么说,可是双手摆动的频率却象倒放4格的录象带.
王贵不由分说得将海鳗塞进了村长的空竹篮中.见到猎物进了笼，村长咧着嘴满意地点着头嘴里发出"恩......"的赞同声.然后走向码头一角理货的张达家.
"发财了吗?张达!"村长朝着张达挤眉弄眼地说道.
"哪里,哪里,您这位财神爷都驾到了,我还能不发财吗?来,接着!"话音刚落张达手中的两条玉秃飞到了空中,这村长哪里是一般的凡人,必有惊天伟地之能,见两条鱼往自己头上飞来,扎稳步伐,双眼放光,起手势,抄起竹篮,顺势往上一提往下一迎,这两条鱼乖乖地躺进了篮中.然后跨着篮子满意地对着张达笑道"发财,发财,大家发财."
这杂耍般的接鱼姿势吓的张达汗都下来了,"娘西瞥的老东西."愤愤地骂道.
这位财神是走几步跟妇女们开着玩笑,又走几步跟船老大门搭着腔.此时此刻他真可谓是左右逢源啊.同时双手也一刻没有闲着,左右逢源的同时竹篮也渐渐地满载而归.见抽着卷烟的冯大海,村长故意提高了嗓门"大海啊,生意怎么样啊?"
冯大海一脸木纳地望着这个财神爷,转身朝船上的冯小海喊道."小海,给你村长老爷拿点儿鱼下来."
听到话后的冯小海双手握着鱼露出了脑袋,从船舷一跃而下,径直向村长走来.嬉皮笑脸地说道"村长老爷,这可是您最爱吃的刺猪鱼,您可收好了.一条晚上红烧,另一条明天清蒸哦."说完快速地将鱼塞进篮子跑开了.
这村长是一头雾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鱼名,转着眼珠半天都没想出个名堂,低头一看差点没把他给当场气死,"好你个臭小子,你想拿河豚毒死我这把老骨头啊"边说着,一只手边拍着大腿,用力呵斥道"死小子,你给我回来."
一旁的渔民齐刷刷得笑了起来.听到大伙笑声村长又恢复了平静.拿拳头堵着嘴故做镇定地咳嗽着.
"老吴你给我死回来."一声洪亮的怒吼从对面半山腰处传来,只见那半山腰处一栋平房的院门口站着一个臃肿泼辣的胖女人.她是村长唯一的天敌,传说中的“母夜叉”。“母夜叉”披着头发站在凛冽的风中插着洗脚桶般的腰支向着码头怒目而立.
听到女人的狮吼声村长第一时间成了一朵焉了的黄花菜,唯唯诺诺地向着山腰处喊道"马上来,马上来."神情变的紧张委琐起来,喊完跟个女人似地快步小跑出了视线.
30秒后..........................
望着村长委琐的神情与瘦弱便扭的姿态,整个码头上忽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哄笑声.
爽朗的笑声盖过了码头的喧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