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凌霄终于要回昆明去了，笑笑的心情变得很复杂，虽然舍不得，她却实实在在感觉到内心的轻松，彷佛所有的压力一下子都释放了，她再也不用背负耽误凌霄的前途这么沉重的负担，面对凌霄的时候，反而没有了多少临别前的伤感。偶尔，她也会有一丝的负罪感，她无法否认自己内心深处的自私，如果凌霄的爱变成了束缚她自由呼吸的枷锁，那她宁愿什么都不要。
这些心思，笑笑只告诉了夏晨一个人，因为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夏晨理解她的想法，而且从来不会对她妄作评判。
周末下班前，小贝兴高采烈地跑来找笑笑，说男朋友向她求婚了，晚上请吃饭，没有别人，只叫了笑笑。笑笑欣然接受，下了班就跟着小贝一起来到一家小饭店。小贝的未婚夫阿天是她的大学同学，在杭州的一家公司做技术员，戴付眼睛，看上去憨厚老实的一个人。看他在饭桌上又是夹菜又是倒饮料，对小贝很是体贴周到。
小贝和笑笑碰了个杯，问道：“笑笑，你跟你男朋友的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不怕他回去以后，你们俩就完了？”
笑笑被问到了痛处，只是大口喝酒，也不说话。
“笑笑，说真的，你就这么狠心？你真的不想让他留下？”
“有些事情，不是光靠两个人执着就有用的。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两个，虽然没房没车，但是没有那么多思想上的压力。两个人在一起共同打拼，就算是喝粥吃咸菜，生活也是有奔头的。”
“你们现在不也是一样？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
“小贝，你不明白，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从小没有受过苦，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现在经历的一切，全是为了能够让我和他在一起，并不是为了他自己。他想要的那种成功，我理解，可是对我来说，那些并不重要。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靠自己，无论是粗茶淡饭，还是锦衣玉食，我只想靠我自己，我也只能靠自己。我不想把我的未来都系在他一个人的身上，那样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负担，把他留下来，也许我们两个是可以在一起，可是时间长了，他会毫无怨言吗？毕竟回到昆明，他会有一个比现在好很多的环境，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去所任何想做的事情，没有我的牵绊，他才会有更好的将来。”
小贝听了笑笑的一番话，觉得很有道理，她知道笑笑的脾气，倒也不再说什么。
（二）
阿天在一旁，给笑笑加满了酒，举起杯，对她说：“其实站在男人的立场上来说，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太要强。现在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真的不多了，在你的角度上来说，是为他着想，可是他未必会理解你的想法。两个人能够走在一起，是很不容易的，希望你不会后悔。”
笑笑重重地摇了摇头，一饮而尽。“谢谢你们，我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至少现在不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我们都已经决定了，再难熬也会撑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工作，为将来打拼，至于结果会怎么样，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小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笑笑：“听说，你的奖金被小月抢了一半？是不是真的？”
“你怎么会知道？有人说什么了吗？”
“其实我们都知道了，不过你也知道小月那个样子，谁会去问她自找苦吃！不过你也太好说话了，几千块钱的事情，难道你就这样忍了？干嘛不去跟李总说？”
笑笑无奈地撇了撇嘴，“不忍能怎么样？去找李总，闹个鸡飞狗跳的，对谁都不好，钱以后再赚就是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还有说的必要吗？”
“可是你这么让她欺负，以后怎么办啊？难道每次都这样！对了，前两天我听销售部的人都在说，本来让你去参加总部的市场部经理培训的，现在恐怕要换小月去了。”
笑笑一惊，片刻，她强压住火，又倒了个满杯一饮而尽。即使这个消息是真的，她也不怪小月，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心机，不会手段，她始终相信只要踏踏实实地干，总有出头的一天，却没想到，哪怕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展厅里，都会有那么多肮脏的，见不得人的秘密和阴谋。
（三）
一顿饭下来，笑笑几乎没吃几口菜，自顾自地灌了六七瓶啤酒，就算酒量不差，空着肚子，这会儿也有点东倒西歪了。小两口只得把笑笑塞进出租车，赶紧让她回家。
出租车在四桥上慢悠悠地跑着，笑笑摇下玻璃窗，吹着清爽的江风。四桥上，灯火通明，钱塘江上偶尔驶过的货船，拉出几声长长的汽笛。好舒服啊！笑笑不由得觉得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要去何方。她不想回家，不想看到凌霄那张悲伤的脸。猛然间，她想就这么一直开下去，不要停下，也不要有尽头。她想起了夏晨，一个可以带着她不停地走下去的人。
此刻，夏晨刚到杭州，正准备回家，接到笑笑的电话，颇为意外。听她在电话里的语气，好像喝了不少的酒，夏晨担心笑笑出事，立刻调转车头，朝钱塘江边开去。二十分钟之后，夏晨在大堤上找到了笑笑，她正趴在栏杆上看着对岸璀璨的江景发呆。夏晨走过去，背靠在栏杆上，看着一脸茫然的笑笑。
“你在想什么？”
“你看对岸那么多的房子，那里面的人都在干什么呢？”
“现在这么晚了，应该吃完饭了吧。”
“我真想有一个家，每天吃完饭，可以赖在沙发上舒服地看电视。”
“你现在不是也有家吗？如果没有沙发的话，你可以躺在床上看看电影什么的。”
“不，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要走了？”看着笑笑脸上的忧伤，夏晨有一种想要搂住她，保护她的冲动。他转过身去，向笑笑看的方向望过去。
“我们谈过了，他很快就要回去了，也只有这样，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多想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喝了不少酒，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我不想回去，我好累，我不知道回去要怎么面对他。”
（四）
夏晨看她坚持不走，也就不劝她了，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趴在栏杆上，直到江上吹来了风，吹得笑笑昏昏欲睡。她干脆闭上了眼睛，把头一歪。风吹起了她的头发，还有几缕贴在嘴角。夏晨伸出手，替她拨到了耳后。看她没有反应，夏晨悄悄地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笑笑的头动了动，夏晨赶紧把手拿了下来。
“你刚才睡着了？”
“恩，腿麻了。”笑笑睡眼惺忪，抬表一看，已经十点多了。
“还是不想回去吗？”
“这么晚了，再怎么不想，也该回去了。”
“酒醒了吗？要不要去吃个宵夜？”
笑笑一想，吃完宵夜回家都半夜了，凌霄会不高兴的，还是决定不去了。夏晨把笑笑送到老地方，看着她孤独的背影，想到她回去要面对的另外一个男人，他的心中一阵纠结，直到笑笑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他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笑笑打开房门，家里一片漆黑，凌霄不在，打他的手机关机。笑笑只好胡乱地洗了澡，把自己扔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五）
清晨，闹钟还没响，笑笑就醒了，她觉得有点口渴，起身倒水喝。凌霄和衣躺在床边，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笑笑看着他的脸，突然感慨起来。凌霄的脸上，原本的英气彷佛都不见了，此刻他蜷着身子，眉头深锁，嘴唇紧闭。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笑笑为他盖好毯子，悄悄地洗漱完毕就去上班了。
笑笑刚走进公司大门，就听见展厅里传来一阵吵闹声，她赶紧跑进展厅，只见几个客户正围着售后经理，大声地质问。笑笑环视了一圈，看到小贝站在一旁，急忙跑过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原来这些客户的车放在店里维修，因为一直没有配件，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小贝把她拉到角落里，神秘地说，李总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了，电话也打不通，售后部的配件采购也停了好久了，之前一直在用库存，现在库存也快空了，以后恐怕还会有客户上门闹的。
费总匆匆赶来，几个经理一起安抚了好久，客户才离开。笑笑看着费总一脸沉重地走进办公室，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李总这么久没有在公司露面，难道出了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