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领奖
“铃，铃，铃……”随着一阵铃声的敲响，教室沉闷的空气仿佛变得活跃了起来，同学们纷纷从桌面上活了过来似的，新奇的张望着窗外潮动的同学。大会并不是他们所喜爱的，但是比起枯燥无味的课，却更胜一筹。就譬如停电，虽然夏夜的晚自习停电，教室里像一个巨大的蒸笼，但总能在停电的刹那听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或许是为了得到短暂的自由，摆脱往常机械般的重复，他们才会如此欣喜若狂。
枼影淡淡的笑着，越是看清，越是熟悉，就越能体会这其中的快乐。
偌大的会议厅里，虽然几台空调同时开放着，仍除却不了会场的嘈杂与沉闷。片刻之后，会场安静了起来，几个大腹便便的领导走上了台上的领导席，坐了下来。他们交头接耳的微笑着，像罗汉堂里摆放的几尊笑面佛，慈爱、可亲!
台下各班的班主任表情严肃，双手交于后背，边走边清点着来了和未来的人。
“哼，哼……”台上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试着麦克风的音量。他的脸蛋和额头像皮鞋似的擦得蹭亮，在暗淡的黄光下，冒着古铜色的油光。
“好！各位同学，请安静一下，我们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啊！”他面无表情的望望台下的学生，而后又开始整理起摊在他面前的稿纸。稿纸总有十页厚左右的样子，他的脸是惨白的严峻。
会场在各班主任的监督下，恢复了平静，所有人瞪大着眼望着台上的领导。
“首先，我将今天会议的内容作一下简要的概括啊！”他随手拿起摊在他眼前的第一页纸。
“枼影，帮我盯着点啊！”小优小声打了个哈欠，抱住身体，低头开始睡去。
“喂，主任在巡视着呢！”枼影无奈的推推她，观望四周。四个角落里，四个主任的眼睛像4个150W的大灯泡，照的人睁不开眼，各班班主任像幽灵似的不时在走廊飘来飘去。
“没事，全都装样子呢!等他概括完了，我差不多就醒了。”小优朝她调皮的笑着，又继续装作认真听似的闭上眼睛。
枼影担忧的回过头，会场大批人保持着小优同样的姿态，倒下了！各班主任的眼睛斜过，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巡逻。
“今天会议主要是讨论如何提升我校学生的成绩，其次要对上学年在我校取得优异成绩的同学进行物质上的奖励，最后我先在这里卖个官子。”发言人对着稿子津津有味的读着，在最后一句上，他的脸上撇出了一丝关爱般的笑意。
“那么如何提升我校学生的成绩呢？这是一个以往我们提到过不只数十次的问题……”
前面的学生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在倒下的人群中间，枼影看到了哲祺的身影，他正挺立着背脊，认真的记录着些什么。
枼影痴痴的望着他熟悉的背影，心底有丝安定，从来没觉得属于这里的她，开始迷恋这里的一切，如城堡般的教学楼，像电视里面的魔法学校，带给她太多美好的畅想。偌大校园的操场，无论晴雨，总会有那么些人执着于奔跑。炽热阳光下的绿茵地，时常会看到蹲坐在树下看书的少年，脸上带着一份恬静的沉浸。
“现在轮到我们的第二个环节，就是为上上学年的优秀学生颁发奖章和奖金。用以来表彰他们刻苦学习的精神，好！现在由我们的曾主任来宣读此次获奖的名单。大家热烈的欢迎……”
会场响起了稀薄的掌声，但却惊醒了一片沉睡的同学们。
“怎么，怎么？要颁奖了吗？”被掌声惊醒的小优，咻地抬起头，拉长着小小脑袋张望四周。会场的同学们如一片被风拂过的麦苗地，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我们从高年级的开始报起啊！”刚才发言人旁边的领导开始颁布这次的优秀学员。
“初三八班李小旭同学，大家用以热烈的掌声恭喜她！”顿时会场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后面睡醒的轻狂少年附和似的站了起来，嘲弄似的笑着，拍起了响亮的拍子。
“李小旭请上到会场的前面来！”人群中一个身材矮小而瘦扁的女生走了出来，她戴着一副又大又厚重得瓶底盖眼镜，小小的脸和眼睛在整副眼镜的遮掩下，辩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巴。小优噗嗤一声差点没笑出来，憋忍得她双颊通红。
“枼影，那李小旭跟你有得一拼。”她拉拉枼影的衣服，咯吱笑了出来，手捂着肚子，泪齐刷刷的奔流下来。枼影严肃的白了她一眼，她挑逗的脸立刻沉了下去，坐直身子，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
“初三七班陈伟同学！”领导抬起头，在人群中搜索该同学，见到人群中走出的少年，便又继续宣读了起来，像个古代前来宣纸的太监，表情庄重得像冰雕似的。
“初三六班……”
“快到我们了！”小优紧张的立起身子，竖起的大耳朵，像只兔子。枼影笑了，蒋小优这个神派来的开心果，让她浮躁而又忧郁的心情变得明朗了起来。
谢谢，谢谢你以朋友的身份出现我身边，为我带来黑暗中一缕晴朗的曙光。
“快到了！”她变得越来越激动，捏住枼影衣角的手心湿了一大片。
“初三一班秦光同学！”
是他？
“哦耶~~”在场响起了众多女生的欢呼声，旁边小优松开手也随着欢呼了起来。掌声像海上嘶吼的浪潮般，汹涌让人来不及躲闪。
“为什么会是他？”枼影将目光移到哲祺身上，他低着头，落魄的身影，像只战败的犬。
“什么为什么啊？第一名本来就该是他的！”小优不满的瞥了枼影一眼，轻视她的偶像是触犯了她理念里的死罪，对此她绝对不会姑息。
“我们秦光不仅人长得帅，歌唱得赞，就连成绩也是一级的棒。”小优有开始陶醉在胜利的喜悦当中，爱慕的眼神一刻也不曾离开秦光散漫入场的身影。
“是，是，是……”枼影敌不过，笑了起来。
“你说上帝也太不公平了，把我们造得这么平凡，而却把他造的那么完美！”小优有些遗憾，嫉妒如一丝草上游走的蛇。
枼影抬起头，秦光的眼神如一丝刺眼光亮，照的她心慌似的大声喘息起来。
“现在我们来公布二年级优秀学员名单
“做我的朋友！”
“做我的朋友！”
他如狼般凶恶的眼神，熏红的眼眶，像一个个利剑刺进她原本平静的心里，隐隐的疼痛在慢慢发炎，溃烂。
“你也是用同样的手段征服其它女孩的吧？”
“用这种廉价的爱来换取别人的崇拜，不觉得可耻吗？要这么卑躬屈膝着乞讨别人的追捧一定很辛苦吧？既然觉得无所谓，那就一直这么的存活着吧！总有一天，对着镜子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有多么的可笑，是多么的可悲！”
她用力呼吸着会场沉闷的空气，眩晕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少年的眼光开始抛向他处，之后又不羁的低下了头。
“怎么了？”偶尔瞥见她苍白的脸。
“没事！”枼影朝她笑笑又转过头去。
“初二二班……”小优拉长着脑袋，焦虑的盯着演讲台上停顿的领导，会场前面秦光缓缓抬起头，朝后望。只见领导事儿瞪着大眼睛瞄着稿纸上的字迹，时而眯起一条缝的眼睛，而后拿着稿纸侧过脸与旁边的领导嘀咕着，最后放然大悟似的笑着。端详着他表情的同学们的脸上显得异常的奇怪。
枼影深吸了口气。
无论怎样都没关系的，不去期望，就不会有绝望嘛！
她**道。
小优紧张了半天，盯着领导的表情，目不转睛。
“搞什么嘛！”懊恼的她埋怨了起来。
“初二二班优秀学员邓缓缓！”
“什么？邓媛媛？”小优瞪大着双眼看着前座的邓媛媛傲慢的姿态，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
枼影有些遗憾的深呼出一口气，低下头。
“不是枼影吗？我明明就看见班主任推荐上去的就是你啊！”小优为她抱不平，看着低头沮丧的枼影，她心里有些难过。
“没关系的，你也说过嘛！不在乎这几百块钱嘛！”枼影反倒安慰起小优来了，她朝她笑笑，心像冰一样的凉。
“该不会……”小优惊恐的睁大眼睛，恍悟的样子让人惊悚。
“怎么？”
枼影装作无所谓的看着她吃惊的表情，反倒感到一丝温暖。
“该不会是蔡咏妮搞的鬼吧！她叔叔可是这个学校的校长……没错一定是她了！”她越说越肯定，眼光瞄准三年级一班的蔡咏妮，吐出一丝丝愤怒的火光。
“我都说没关系了！”枼影笑笑，心里一丝甜甜的安慰。
抬起头，哲祺关切的目光，她回赠他一丝欣慰的笑。他便又回过头去。
“太欺负人了！枼影别担心，我会帮你出头的。”小优气氛而坚决。
“不用了！或许根本不关人家的事呢，要知道我才转校到这里没多久，就得这份奖也不太说得过去啊！”枼影像是自我安慰道，抬头看看邓媛媛傲慢而有轻蔑的望着自己。
“知道了！别难过了，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小优调皮的对着她笑。她感到冰透了心底有一簇火花慢悠悠燃烧着，融化悲伤。
“嗯！”
所有名单全部上报完毕，并排的学生一个个直直的立在会场前排，脸上满是骄傲的深情，唯有秦光不耐烦的将奖章和奖金贴在胸前，哈欠连连。
如此放任不羁，桀骜不驯的人为什么也会同他们一同站上这讲台，枼影不懂。看到他的**样，她会为那夜的强吻感到恶心，但也会惊心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话。她看似一根失去弹力的弹簧，轻轻触碰不会感到多大的力度，但是当使劲按压她的一端的时候，却能够爆发出无穷的张力。仿佛那股力量是源自于她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总会在她受伤的时候蹦跳出来，用同样的力度反馈回去。
在一阵阵相机的闪光灯后，所有的优秀学员一一离场。
领导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咕噜咕噜灌了几口。又接着讲了起来。
“在会议的最后，我们还会有一个爱心活动。”
领导的脸变得慈祥而又温暖，微笑如春风。
“爱心活动？什么爱心活动啊？”在下的同学们都吵得热开了锅。
疑问？彷徨？恐慌？
枼影的额头冒起了冷汗，手心冰凉冰凉。
“虽然我们学校呢，被外人称作为贵族学校，但是其中也不乏那些贫困的学生，他们的父母含辛茹苦的工作赚钱来供他们读书，我们对那样的父母深表崇敬。在这里学校也想尽点微薄之力，对这样家庭的孩子进行贫困补助。这次的贫困补助不多，只有2000元，但是希望你们在接到这份微薄补助金的同时，能够发奋图强，好好学习！”
“谁啊？百分之99.9贵族的学校，怎么会有人穷到学费都交不起啊？”
会场上满是嘲弄的笑声。大家东张西望，看谁会是被嘲弄的对象，像在选丐帮帮主般的令人瞩目。
“太过分了，什么破校长啊？他都没心的吗？”小优对校长伪善的爱心活动愤愤不平。
枼影紧张的心顿时平复了下来，平静到她自己也难以置信的严峻。
会场立即像被点燃的燎原之火，源源不断的燃烧了起来。
“呵呵~~没钱读书就滚远点去嘛~~在这里浪费教学资源！”
“是啊！这里都是出超高薪请的老师，读不起就别丢人显眼嘛！”人群里的苛责声，像一口口唾沫几乎要将枼影淹没，她畏怯的心惶恐着。
“还说什么爱心，2000块，打发乞丐呢？”
“虚伪！什么爱心活动，深怕全世界不知道他有颗‘爱心’”后面的男生怒骂着。
台上校长一脸慈祥的笑着。
哲祺转过头，眼如结冰的冰剑，闪着怜惜的寒光。
秦光怒恼的握住拳头，像一座随时即将爆发的火山，怒火直冲台上伪善校长的脸。
“老师，有人晕倒了！”
“有人晕倒了？”
“是谁啊？”
大家纷纷望向会场角落一个清瘦的女生，她苍白的脸上仍是惊恐的神态。
“不会是中暑吧？”校长慌张的从台上走了过去，额头满是心虚的汗水。
“中暑？快，快送医院。”
校长挥动着他擀面杖似的胳膊，像一个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英雄。
“咔嚓！”
谁在照相，灯光猛地一闪。扑捉到的瞬间。校长的光辉形象却更像是被陷敌阵后，叫逃的姿态。后面拿着相机的几个张狂少年“咯吱，咯吱”笑着。
会场的气氛顿时达到了高潮。
“谁啊？到底是谁啊？”好事的女生纷纷询问着。
“是三年级五班的刘文丽。”
“她不会是那个……”他们猜忌着，怀疑着，顿时都大笑了起来。
校长用胳膊挥去额头的汗，急匆匆的赶往台上。
“安静，安静啊！”
他大声命令着，怒斥台下一群不守纪律的同学。
“现在我们继续……”
会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得似乎一根针掉在地面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他们屏住呼吸，凝神盯着校长那副滑稽的摸样。
“二年级二班许枼影上前来接受补助”校长的脸顿时有恢复了微笑，慈爱的如一尊佛。
“枼影！”小优心底像打翻了五味瓶，倒不出什么滋味，她诧异，惊奇的望着，这位脸色苍白如纸的少女，怜悯得让人疼惜。
“许枼影，是许枼影？”
“不就是那个和哲祺在一起的女的吗？”众人议论纷纷。
“这种卑微身世的女人，心机最多了。指不定是为了哲祺家的钱呢！”
“谁知道呢？”
所有的眼神像有到妖娆的蛇箭，张开雪耻大口，愤怒的要将他一口吞进。
枼影缓缓站了起来，严峻得仿佛不再是她自己，就如同那夜的她一般，愤恨的吐出哀怨的诅咒，秦光心里莫名的怒火在燃烧着。
在那团跳动不安的空气里，她仿若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没有任何表情，慢慢走向慈爱的校长。
“对，站到前面来！”
她转过身，眼神暗淡无光。枯槁的脸庞，泛白的双唇，却又能够如此妖艳而又傲慢的望向所有人，在一刻里，没有人能够猜得透她在想些什么，或者她的思维游离到了哪里？仿佛在她的周围有一道佛光紧紧的将她包裹住，不去受外在的侵害。
“枼影！”小优同情的看着她的脸，心里有些难过。
“枼影，枼影……”哲祺沉默的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脸。
“许枼影！”一个少年站了起来，疯了般的推开挡在他眼前的同学，然后跑上讲台，一把拉住她的手。便准备朝出口处逃去，但是枼影的身体却像一块300多顿的石像拉动不了。秦光转过头来怒吼着。
“走啊！笨蛋！”
枼影呆滞的眼神里，两颗金银的泪滴落下来，脸仍是那副冰雕模样。
“秦光，是秦光额!”
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秦光！”小优战栗着，望着枼影的脸，她的心痛得没法儿呼吸了。
“我不走！”
枼影抽开他的手，倔强的大声回答，望着他正怒火中烧的脸。
顿时会场恢复的宁静，他们像在观赏话剧般的屏气凝神，是嫉妒的火，是不屑的笑，是悲伤的哀愁。他们脸上的表情多种多样。
“喂，这位同学，你先下去啊！”校长温和的说，笑容灿烂得如四月天里散落一地的樱花。
“你闭嘴！”秦光转过头朝他怒吼起来，校长温和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出去，你给我滚出去！”他大声训斥着，显示他的威严。
秦光一把拉住她朝走廊尽头的那缕光亮走去。怔怔的枼影像具躯壳，被牵动着却不之所错。
会场又喧哗了起来。
蔡咏妮的脸上露出愤恨的火光。
阳光灿烂刺眼得仿佛要将人心射穿，她的心里被刺穿一个大窟窿，咕噜噜在往外冒着血块。
风吹动树，轻轻舞动的枝叶发出“沙，沙”声响。
“你是怎样？为了区区的2000块，连自尊都不要了吗？”风吹动他的刘海，凌乱的在额前张狂。他怒恼，悲愤，就如同同等的羞愧在他身上衍生。
她缓缓抬起头，眼里疯狂涌动的泪水，像水漏般。愤恨的火光要将他灼烧。
“是的，”
他觉得不可思议，想狠狠的抽向她一个耳光，就如同愤恨的抽自己般，令她清醒。
“我要钱，不要自尊！”
“我不要自尊，”她绝望的望着他，努力维持的坚强倒塌，终于崩塌了。
“自尊可以让我活吗？可以让我不用变成负担和累赘吗？可以…可以让他们不丢弃我吗？”她的身体狠狠的颤抖着，在眼前急速流走额空气，几乎要将她背过气去。字字像铁钉一样钉定秦光的心里。她愤恨的甩开他的手，朝会场走去。
“不是吧！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会弄丢，什么狗屁校长啊！”写上补助人的另一张名单被弄丢了。
“怎么搞得嘛！这下只剩许枼影一个人了，到底还要不要进行爱心补助啊！”校长和其它领导们在台上交头接耳。
“即使是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将爱心活动进行下去！”校长斩钉截铁的说。
枼影风干泪水过后，缓缓走进会场，会场所有人投来惊异的目光，像梦里漆黑夜空下的狼眼，露出一道道犀利的光。
“真不要脸！”
身旁女生的唾弃声不堪入耳。
枼影仿若未听到一般，仍是冰冷如霜的面容，会场尽头是狼人的眼光，注满哀伤与绝望。
“许枼影上前领奖！”
校长将一个红包塞进她的胸前，她抬起头，望向哲祺，哲祺低着头，像个正在忏悔的小孩，小优担忧的目光。她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扬了起来。
许枼影，不管怎样，就算台下没有一个人为她喝彩，也要像现在笑得精灿烂！
众人的责骂声停了下来，面对她卑微的笑，他们惊奇，觉得不可理喻。
门口出一个落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那道光里。
随着咔咔，咔咔的照相声音，枼影的身体颤抖着，她在心底嘲讽着自己，抽打着自己的耳光，脸上淡淡微笑，逐渐僵硬。
几天前的某个夜晚。
“枼影的药又快没了吧？”男人沉默着抽着烟，烟雾在呼哧转动的风扇下，逃散开去，屋子里满满的烟味。
“是啊！”江美凤叹了口气，继续缝着她穿破的内衣。
“家里没有买药的钱了，我明天去借点!”男人起身朝漆黑的卧室走去，江美凤停下手中的活，望着他佝偻的身躯，重重的叹息声，像枼影跳动不安的呼吸。
“真是不要脸，叫是我早一头撞死了！还笑得出来。”
“枼影！”
贫穷真的是一种罪过吗？因为贫穷所以没有选择尊严的权利，所以就算是装得再傲慢、再无所畏惧，心里仍会像被攻陷过后的城池，露出满地疮痍。本以为能够骄傲的站于台前，总以为努力过后会收获硕果连连，却落得如此狼狈、伤痕累累。累了，困乏了，可以睡觉吗？睡着后可以不用醒吗？
会场上，像炸开了锅。她一个人胆怯的站在台上，绷紧的心弦，像一张正待射出的箭，只要轻轻的拨动就会像崩溃一样的死去似的。她的眼神空洞无神，苍白如纸的肌肤，俨然像个已经去世的人，干裂发紫的唇，唇角扬起的笑容早已僵硬。闪光灯在她面前闪过，像绝望中手术室里的辉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