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总会有些希望像光微弱的亮着
沉闷的空气中,他们的呼吸急促不安。
“呼…哧…”
“叔,叔”模糊的雾里,她在寻找着,那个男人的脸。
突然那个男人出现了,他微笑着凝望着她,如此贴近的距离,她几乎能够听得见他的呼吸声。
“枼影!”男人笑了,摸摸她的头,她低着头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我们一起走啊!”枼影欢快的说,男人仍然笑着,慈祥的说,“枼影,叔叔永远都是爱你的。”
“叮……”几个小时后,灯光转绿,护士们推着枼影出来了,她闭着眼,呼吸微弱,脸上荡漾着浅浅的微笑。
后面一声沉重的叹息声,医摘去白色的口罩。
“医生,医生,她怎么样了?”江美凤追上前,一把捉住医生的胳膊,他叹了口气说道,
“手术还算成功,只是目前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她的求生意志了。”说着他便离去,留下江美凤眩晕的几乎晕厥过去,秦光一把搀扶起她。
“阿姨,别担心,枼影一定会醒过来的。”
女人呆滞的站起来,惨笑一声,“不会了,她不会再醒过来了,她一定会跟着他去的!”
“你说什么?”秦光怒气一下子提了上来,他冲上去抓住女人,拳头在空中定了下来。
“小光,不要这样!”江美凤颤抖着叫道,秦光的手才缓慢放下。
女人余角的泪水掉了下来,她狂笑了起来,像疯了般的。
“玉德,不会孤单了!黄泉路上枼影会陪着你的。”
江美凤怔怔的走到她面前,“唰!”一个耳光。
“她是我的女儿!”
她悲愤的叫了起来,“我不许你这么诅咒她!”
“哼,她是你女儿?”女人抬起头,头发凌乱不堪。她哼笑着,怜悯的望着眼前这位苍老的妇女。
“现在才知道她是你女儿了吗?”女人摸着自己被打到通红的脸,目光似火,灼烧着她。江美凤不安的将目光放下,像在地面巡视着些什么。
“这17年来,她那么多次被推进急救室,你在哪里,那时候你有承认过她是你女儿吗?”女人悲愤的训斥道,江美凤被责问后心里深深的悔恨和愧疚。
“没有,是不是?”女人一步步逼近,想一支支箭穿进她正在冒血的伤口。
“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要的女人,配做别人的母亲吗?你配吗?”女人在嘲笑着,在讽刺着,同时也在愤恨的悲伤与诅咒。
“不要太过分了!”秦光望望身边,脸色苍白的江美凤大声喝止。
“让她说!”江美凤扶住自己晃悠的头,眩晕得想呕吐。
“枼影会叫她叔叔爸爸,但是她有叫过你这个亲生妈妈‘妈妈’吗?没有!因为在她心目中叔叔就像她爸爸一样,会对她不离不弃,就算是在玉德剩下最后一口气,他呵出的名字都是枼影。而你,就算是在她叔叔病入膏肓了都不愿收养这个孩子!现在还在这里假仁假义的说是她母亲!”江美凤眩晕着撑住脑袋。
秦光惊愕的望着她,退后一步。
“你不配!”
女人哼笑一声慢慢走出空荡冰冷的走廊,走向门廊尽头,那道刺眼的白光。
“姐!我现在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我怕有一天枼影会发现,我不想让她担心。”男人在电话这边央求着,那边是女人沉默很久后的声音。
“玉德啊,你也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带过枼影,她对我不太熟悉,再说我爱人这边也……”女人沉默了,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平淡的生活,和她爱的人,而枼影虽然是她的亲生骨肉,但是常年不相识,她如同在街上随处可见的孩子。
“姐,我求你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求过你什么,可是这次,这次就当我临终前求你的最后一件事。”电话那边,男人悲哀的乞求声,让她心生怜悯。她沉默了很久终于答应了。
秦光将愤恨的目光转而望向江美凤被骂得狼狈的脸。一手粗鲁的将她的胳膊抓住,
“是这样的吗?”他嘶吼着,脸暴怒的通红,眼角旁的青筋凸起,像一条条蠕动的蛇,要将她伪善的面孔狠狠的撕裂。江美凤疲倦的眼睛无法睁开,她重重的喘息着,头眩晕的站不起来。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秦光捏住她的胳膊越来越紧,眼里是愤怒的火花。
江美凤点点头,“是真的!”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秦光的手指越掐越紧,像要一口气将她的骨头都捏碎。
江美凤眼角的泪又淌了出来。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心里反复重复着,为了那个男人,她高中时代的爱恋,她可以自私的抛弃她刚刚出生的女儿;为了他,她隐隐忍着思念不与女儿说上一句话,让枼影几乎忘却她的存在;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做。可是最后她快乐了吗?
“啊?”他像个醉人,怒斥不公。
许久,秦光甩开她的胳膊,愤恨的朝白色的病房走去。
他缓慢靠近她的身边,她熟睡的姿态像是死去了般,让人心碎。他从百色的被褥里掏出她冰凉的手,轻轻贴近他的脸庞,泪水划过,带着温热的体温。
“许枼影,你睡着了吗?”他哽咽着,冰冷的表情融化成为悲伤。伸头手,温柔的触摸她冰凉的脸。
“在做什么梦?”
“这么痴迷,不想醒来。”他笑着看着她嘴角凝聚已久的一丝笑意,泪淌了出来,狼人的泪是温热的,流进她指尖的缝隙里。她睫毛轻轻动弹了一下,那么轻轻的,没有人能够察觉。
“还记得那幅画吗?海上麦穗?”他收回手,将她的手轻轻捧住,贴近自己的脸颊,像是在给她取暖。
“当时你问我是否是在怜悯她,我不知道怎样答你,但是现在…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声音在喉咙里哽咽了,隐忍着酸痛在喉咙里肆意作祟,却无可奈何。
“没有,一点都没有,尽管在人潮中,她是那么单薄,单薄得像一张纸,但是我知道她一点都不可怜,可怜是对于那些软弱的人来说的,她并不软弱,她会在被人挟持时,仍然像烈火般的坚硬;她会像擎天柱,为家人,为朋友撑起一片温情的天;会在受伤的时候,用微笑来维持她最后的风度,会用愤恨的目光将所有的鄙视和诅咒退还给别人。”
“你说,这样的人,我们谁会有权利去怜悯她?”秦光将唇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问道,温柔似妖精妖娆的姿态。
“许枼影,你睡吧!如果你觉得你的坚持是在作假,如果你觉得这个世间已经没有再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了,你就睡吧!”他轻轻将她冰凉的手指放进白色的被褥里,站起身来,跑了出去。向尽头处的冰雪世界。
“啊……”冰冷的天空中,他的哀嚎声,惊天动地,像一把利剑划破冰冷长空,白色雾气似喷发出来的灼热的火,狼人悲愤的嘶吼,要将这个世界狠狠的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