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她朝里大叫着,没有人回应,今年的阳台上没有挂上腊肠和肉,曾经洁白的天花板,现今也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些灰尘。
屋子大门紧闭着,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开门,她淡淡的失落。
他应该出去了吧!枼影想。有些困了便贴在砸门旁边,低头休息着。不一会,雪便覆盖住她红色的行李箱,和她那顶绿色的羽绒帽。她蜷缩着裹紧身子,瘦弱得如一朵冬菇。
“噗嗤、噗嗤……”雪地里,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朝她靠近,她从梦中醒来,惊喜的抬起头,却见一个女人枯槁憔悴的脸。
是她?那个叔叔此生最重要的女人,那个教唆叔叔离开她的女人,她是一束长满毒刺的鲜花。
“枼影!”女人的眼泪盈满了眼眶,风中,她显得那样的弱不禁风。
枼影缓缓站了起来,腿脚发麻,使她有些站不稳。她是恨她的,如果不是她的教唆,叔叔是不会离开她的,她永远都会记得那个夜晚,她从床上爬起来找水喝。
“不行,这个世界上我是枼影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这么自私。”男人狠狠的训斥着女人,他愤怒的咳嗽不止,甚至呼吸都不再畅通。女人哭着,“可是你怎么办?你要怎么办?一直这样下去吗?”
“要是我们有钱就好了,有钱就可以到国外去治,说不定那边就可以~~”
“不要再说了!”男人愤怒的呵斥,声音颤抖,女人又继续呜咽了起来,葉影深深的抽吸了一口冰凉刺骨的空气,呆愣的摸回房间,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畏惧着,惶恐着,害怕哪一天他会如江美凤一样将她遗弃,可是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第二天他便将她送还到了江美凤的身边。
此时,她在内心嘲笑着。
“枼影!”女人朝她扑了过来,一把狠狠的抱住她,她被禁锢的身体,呼吸艰难。
她怎么了,如此强势的狠狠夺走本属于她的爱,如今却又?她感到心底一股凉意席卷全身,心开始不安的颤抖。
“枼影!你叔叔他走了!”
女人嚎哭着,
“嗯?那他去哪儿了?”枼影轻轻推开她,表情木然。
“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的脑子嗡的蒙住了,眩晕的眼前,皑皑白雪,却逐渐暗淡了下去。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枼影努力克制着即将蹦跳出来的心跳,牵动起一丝僵硬的笑,脆弱问道。
“你叔,他去世了,昨天晚上!”女人的呜咽声很大,在漫天的大雪里,那么悲婉凄凉,然而枼影却都听不见了,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谧无声,时间停滞了,雪花在空中沉淀,连风也冻结成了一道波浪形的冰墙。
“不会的,怎么可能。”她在心里反复自语。
女人继续呜咽着,没再说一句话。枼影缓缓松手,朝雪地里走去,摇摇欲坠,像只受伤了的蝴蝶。
“我们不是受命运诅咒了的人,对不对?如果有罪,并不一定要我们每个人都去偿还!”
男人的嘶吼声惊魄长空,他同枼影还有枼影的父亲一样,一样遗传有家族的遗传性心脏病,不管多么眷恋这个世间,眷恋活着的人,都会一样,一样残忍的被上天带走。只是枼影不知道,她不知道他也早早的被命运定刻下了死亡时间,她不知道叔叔这样做是不想让她未来日子都活在死亡的挣扎和恐惧中。
“你叔叔是爱你的,枼影,你要相信!他临走前都还叫着你的名字,不要怪他好不好?”
女人在她身后哭泣着。
刺眼的亮白在她眼前逐渐浑浊,前方银装束果的雾凇被风吹散,在空中亮着钻石般的光。
她感到脚底在漂移般,着不了地,头重得支撑不起来,眼前逐渐昏黑,像蝴蝶般倒了下去。
悲伤的时候,可不可以睡觉,睡着后能不能够不要醒来。
苍白的病房里面,枼影缓缓睁开眼睛,女人关切的目光望着她,她慢慢的下床,眼光黯淡无神,像在梦游般,拉开门,径直走向最里面的太平间,冰冷的太平间,一具被白布盖住的身体,她轻轻拂去一层白布,不是,继续梦游般的走向第二个,一张苍白而又熟悉的脸印在她的眼帘,
他的脸色苍白,冰凉,唇色是血色散去后的白色,头发、眉毛与睫毛上沾染上金银的霜花。枼影指尖轻轻拂动男人的发丝,拂去那些冰凉的霜花,温柔得像妈妈抚摸婴儿,她缓缓蹲下来,抱住他的头,将脸轻轻贴靠近他的脸颊,冰凉刺骨。
“太好了!我又见到你了!”她轻声笑说着,泪从余角滑过。
旁边的女人捂着嘴巴恸哭着。
“枼影,你不要怪你叔叔,不要怪他!他只是不想让你知道,他病了,快死了!他知道如果他走了,你会吵着跟他一起走的!他希望你活着。”
女人望着她和他,恸哭的泪水停不下来。
“绝对不要让枼影知道,不然她会不知道怎样走以后的路的。”男人双手握住女人的肩膀,认真的告诫,像在作最后的告别。
女人呜咽着点头,泪从眼眶滚落下来。男人伸手,用大拇指轻柔的拧去泪水。
“对不起,慧珊!欠你的太多太多了。”他的眼里注满了哀伤,望着她,是恋恋不舍的柔情。
“没有,你没有!”
枼影全然没有听到女人的话,她紧紧抱住男人僵硬的身体,泪像剪不断的珠子,从眼角滴落。
“这次你不能再丢下我了,知不知道?”她小声的在他耳朵边撒娇,淡淡的笑着,像龟裂的土地上开出的血泊色花朵。
“枼影啊,你要怪就怪我吧,啊?我应该劝你叔把你留下来的,这样你就可以和他多说说话,看他最后一眼了。”女人一把拉过枼影,她的身躯柔软,如失去重心般,女人将她拉到她眼前,她呆滞的望着她,眼神空洞无光,像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叔,叔……”她像个婴孩嘴边撒娇着要投入妈妈的怀抱般,转头望向男人。
“枼影啊,你怎么了?啊……”女人摇晃着她,想将她的梦摇醒。她怔怔的望着她。
她回望着那具冰凉的遗体,男人嘴角略微扬起的笑意,和焰火天空下的一样。她挣扎着掰开女人的手指。
“嘘!别吵着他了,他睡着了!”枼影将食指放到嘴边,轻声说。
她走向他,颤抖着的双腿停不下来,泪又蜂拥流了下来,惊愕的眼神,像遭到巨大的惊吓,她轻轻将他冰凉的身体抱起,放进她的怀里。
“啊~~~~”突然,她仰头大声尖叫,竭尽最后一口气,声音徜徉在冰冷的太平间,徜徉在空荡荡的走廊,白色服装的护士惊恐的望向周围,匆匆感到的人群,急忙冲向太平间。
她的气力在那一瞬间耗损殆尽,白色雾气在她唇边散走,她游离的眼神逐渐昏暗,然后双双倒下。
“枼影!”
“医生,医生,快叫医生!”女人抱起枼影惊慌的跑在走廊里,与匆忙赶来的江美凤和秦光相遇。
不一会儿,医生护士们急匆匆的将她放进救生架上,白色的灯光再次亮起,医生额头渗满汗水。
翻开她的眼帘,瞳孔黯淡。他看看监护仪上面微弱的跳动着的数字50,45,43~~
“快,快进行按压!”
“不行,她的心跳只有40了。”
“电击!”
红色的大字“急救中”,门外焦急走来走去的江美凤,女人坐在一旁哭诉着,秦光淡淡的眼神凝视着急救室的那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