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帮助把晚上的菜都切好了,然后对母亲说家里有好多事情要做,得回去,她找到谭二后将五百块钱塞到谭二手里,谭二怎么也不要,姐姐就很生气地说:“怎么了?嫌少了?”
母亲连忙在旁边打圆场:“二娃子你就收着,你姐姐又不是外人。”谭二就把钱收了起来。
母亲说要姐姐带几块猪肉回家,姐姐只拧了一小块,谭二不愿意,又捡大的拧了两块追着姐姐去了。追上姐姐后,姐姐转身看着谭二:“一块就够了,你怎么又拧了两块。”
谭二不说话,只是坚持将两块肉递向前一动不动,姐姐就笑了:“我又没长三只手,拿不了这么多。”
谭二回身对站在院外的母亲喊:“妈,我去送送姐。”。
走在路上,谭二就问姐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过两年吧。”
“你和姐夫都去检查下。”
姐姐回过头惊异地看着谭二:“哎,我说二娃子,你听谁说什么了?”
谭二觉得这个话题有点难堪,却又觉得很重要,鼓着勇气说:“听说你们想要孩子要不到。”
姐姐笑了起来:“是我和你姐夫不打算要。”
谭二审视着姐姐,觉得她不像在撒谎,心就安了些:“那你告诉他爸妈啊,不然他们以为你生不了。”
姐姐笑地更得意了:“他们爱操这门子心,天天在我耳边唠叨,我偏不告诉他们。前段日子他们还让我到你姐夫那住了一阵,说我太累了出去玩下,其实就是想要我去受孕——我就不说,以后每年等着他们给我放假。”
姐姐话语中满是轻快,谭二心里也不由地高兴起来:“至少你应该告诉咱爸妈的,他们也在操心呢。”
姐姐的村子叫张湾,离谭家村不远,谭二和姐姐没用多久就走到了张湾村口。有群人正坐在村口的大树下乘凉,有一个人扯着嗓子喊:“谭妞,这个就是你考上大学的弟弟啊?”
姐姐也用一样大的声音回应:“是的,看我弟弟长的好看吧。”
谭二望着那群人头发直发麻,但是仍然跟着姐姐走到了人堆旁,有人羡慕地说着:“呀,这么大三块肉,是从娘家拿的吧。”
姐姐欢快而炫耀地回应:“我说不要,他们非要给。”
其中一个女人问谭二:“考上的什么大学?”
“XX理工大学。”
另外一个人问谭二:“是不是很好的大学,只比清华北大差一点点。”
谭二实话实说:“没那么好,我这是个二类大学。”
本来喧闹的人群都寂静下来,谭二感到气氛忽然就变地莫名其妙起来。姐姐略微愣了愣,又笑着对那群人说:“你们玩,我们先回家了。”说完就先走了,谭二连忙跟上,走了一段后姐姐才说话:“二娃子,你这下让你姐姐丢人了。”
谭二心里一惊:“怎么了?”
“我跟他们说你考的是名牌大学,只比清华北大差一点点。”
谭二的喉咙如被噎住一样说不出话了,脸腾地就红起来,心里的羞愧和难受蔓延开来:“对不起姐,我不知道。”
姐姐又笑了起来:“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弟弟强,什么都好,就是不上清华北大,将来出来也比清华北大的学生有出息。”这根本不带煽情字眼的话却让谭二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姐姐的家在张湾中间位置,是三间红砖平房,院子也很大,四角各载有一颗银杏树,隐约能看出是个殷实之家。姐姐的公婆坐在堂屋里,见到谭二后都站起来笑着说:“你来了啊。”谭二笑着对他们点头。
谭二坐在堂屋陪姐姐的公婆闲聊,姐姐在厨房里拌猪食喂猪,喂完猪就喊谭二:“二娃子,和我一起去赶牛。”
谭二是第二次来姐姐家,他想和两个老人多聊下,也显示姐姐家的人有礼貌,有能耐,好为姐姐长长脸,就回应姐姐说:“姐,你自己去吧。”
但姐姐不管这些:“怎么了?上大学了就不愿帮姐姐干活了?”谭二只好跟了过去。
姐姐家养了三头牛,三头牛还总互相嬉闹,两个人牵着都吃力,姐姐看见谭二在皱眉头,就说:“怎么了?不好赶吧?平时就我一人赶。”
“他们不帮你?”
姐姐摇摇头:“他们年纪大了,我在家时不要他们帮忙,要是被牛带摔到了我可背上骂名了。”
姐姐硬留着谭二吃了晚饭再回家,谭二不答应,姐姐就又板起脸:“这么多年都没吃姐姐做的饭了,姐姐心寒啊,我现在就做饭,你吃一点再回。”谭二曾经对我说不管他对外人如何强硬冷漠,但是对家人,尤其是对姐姐,他永远都只有迁就的份。
谭二帮着姐姐生火时说:“姐,其实你心挺好的,但是嘴硬,容易吃亏。”
姐姐切肉的手定住了:“怎么这样说?”
“妈说你很孝顺你公婆,不让他们干活,也总把好的给他们吃,但嘴上从来不说甜话,苦受了也不定能落下好评论。”
姐姐听完了低下头:“妈真这样说我的?”
谭二点下头:“嗯,其实妈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姐姐涩涩地笑了笑:“嗯,我以后注意点,二娃子,你还真长大了。”
回到家,家里的饭局还没开始,谭二发觉才几个时辰不见,爸妈的气色变好了些,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些似地。母亲迫不及待地把谭二拉到偏房里笑着说:“族长说让村里帮凑一千块钱,你舅舅也说借一千块钱,这就两千了,我们家再凑出一千多块钱,还有你姐姐给的五百,你上学的钱不就够了吗!”
谭二也迎合着笑笑表示高兴:“妈,怎么没看见舅舅,我得谢下他。”
“你舅舅已经回去了,巧玲倒是留下来了。”。
晚饭又吃了好几个小时,等大家都散尽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屋里的床让给了巧玲睡,谭二就在院子里支了个床铺,躺在床上望着在皎洁的天空中游走着的月亮,不远处树叶在微风中摇曳不止,远处,黛色的群山舒展着有着优美曲线的身体,静悄悄地像已经睡去。
累了一天,谭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很甜,当他被惊醒时感到嘴里都还甜甜地,同时闻到一种幽幽的香气,同时感到一滴水珠在脸上游走,又有一滴落在了鼻尖,一下滑到脸颊,又游到了耳根,游过的路径痒不可耐。谭二第一反应是下雨了,就睁开眼往上看,却看见两支五指都叉开的手,每个指头上都挂着几滴晶亮的水珠,他顺着手腕向后就看见一双平端着的胳臂,接着就看见巧玲笑嘻嘻的脸。谭二心里一惊,刚想坐起,又一个水滴袭了下来,谭二看到水滴正奔着眼睛而来,便马上闭上,但还是晚了一步,水珠撞进眼中,他感到眼中一麻,尔后一凉,那股凉马上延至鼻根变成酸,眼泪跟着就出来了。谭二忙用手去揉眼睛,等眼睛里的难受消散后就猛的坐了起来,巧玲慌忙撤回双手转身咯咯笑着跑向院门。
巧玲长的冰雪聪明,走到任何地方都是大家的焦点,她从小常到谭二家玩,久了就如谭二亲妹妹一样;舅舅为人和善,在亲戚中数他和爸妈的关系最好,对谭二姐弟也是格外地好,谭二像要报答似地格外照顾巧玲,什么都顺着她,和巧玲呆在一起时谭二好象变了一个人,会表现出少有的快乐和热情,所以巧玲常会很自豪地说:“表哥最听我的话,我再怎么招惹他,他也不会恼。”并且像为了论证似地,天天变着法地捉弄谭二,这次的把戏小时候她也用过的。
谭二追出院门,看见巧玲站在二十米开外的一棵树旁望着自己笑,那得意劲和小时候一个样。谭二摆下欲追的姿势,她就吓的跑两步,回头见谭二没追过来再停下来。谭二穿的拖鞋,知道追不上,就依在院门上对着她挤眉弄眼,巧玲被逗地笑个不停,直笑的弯下了身子,笑声突然地又止住了,谭二以为她是笑岔了气,就连忙走了过去,巧玲根本不看来到身边的谭二,只是扭回头在身后看个不停,谭二转到她身后,看见她白裤子上粘着一块浆糊一样的东西,位置刚好在屁股上,巧玲脸涨的通红,疑惑地看着谭二:“这是什么东西?”
谭二注意到她身后的树开了裂,流出了浓鼻涕般的树浆,就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谁让你靠树上的?那是树浆,很粘糊的东西。”
巧玲白了谭二一眼说:“你还笑!”,然后嘟着嘴回了院子。
巧玲吃了一点便把碗筷推到一边,撅着嘴,痴痴看着桌上的饭菜,母亲见了很疑惑地看着谭二,谭二连忙澄清:“别看我,我没惹她。”。
等大家都吃完了,巧玲说道:“姑妈,姑父,我今天上午想回家。”
母亲盯着她:“来才呆一天怎么就要回?”
“我没有带衣服来换,天热。”
“没事,你这身衣服将就穿两天。”
“我不,我衣服脏了,我要回去。”
母亲突然领悟到什么似地从喉咙里连连地发出“哦,哦……”声,巧玲知道姑妈想到别的上面去了,脸腾的红了起来,张张口想解释,但看了看谭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谭二痴痴地看着巧玲,挽留的心思有,却总觉得有股莫名的担忧挡在前面,话语盘在脑际却说不出口。巧玲可能看出了表哥的失落,就又捡起话头:“表哥,你昨天晕船,我见书上说晕车晕船都是因为营养没跟上,你以后要多吃好的。”
谭二被她的话逗笑了,却依然回应道:“嗯,我知道。”。
谭二决定送送巧玲,出了院门巧玲命令似地对谭二说:“你走在前面。”,谭二就依着她走在前面,翻过了前山,巧玲叫住了谭二:“把上衣脱了下来。”谭二很迷惑地看着她,巧玲显得很不满意:“叫你脱你就脱,你是男生,怕什么呀。”谭二只得脱下上衣,巧玲从他手里夺了过去系在腰上,垂下的衣服刚好将弄上树浆的那块遮住,然后她把脸一扬说:“不用送了,你回吧,我走了。”看着她志得意满的样子,谭二无奈地笑了笑,她又回头白了他一眼:“你还笑呀!”说完扬长下山去了。
回到家,母亲见谭二光着上身就问:“你的衣服呢?”谭二笑笑说:“被你侄女抢走了-----你看你侄女,昨天我还以为她长大了,变文静了,谁知道就一晚上她又变回去了,还是和小时侯一样刁蛮,丁点也没变。”母亲脸上现出一丝不快,谭二知道她又心疼衣服了。
下午,族爷给谭二家送来了一千多块钱,厚厚的一叠。族爷走后,谭二看着被族爷捏地湿津津皱巴巴的钱,觉得村人都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