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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虎入中原

被李傕和郭汜他们打败之后,吕布带着三百余人过武关进入中原。区区三百人在这个群雄割据、盗贼蜂起的乱世,实在微不足道。吕布只得引军四处投奔各路诸侯。距离武关最近且最有实力的诸侯便是袁术,吕布率兵出武关后马上命人联络袁术,但袁术对于吕布十分忌惮,故而拒绝接纳他。吕布一行人便一路北上去投靠袁绍,袁绍其人从年轻的时候起便热衷于结交豪杰、笼络人心,听说吕布前来投奔甚至高兴,并利用吕布击败了“黑山军”。但之后还是担心吕布过强,想找寻机会除掉他。吕布得知消息,星夜带领手下亲信逃走。

因为没有明确的目标,也没有一块地盘,吕布的人马只能在中原大地上漫无目的地流浪。虽然陆续有一些在长安失散的旧部找回来,但是如今的吕布比起那些虎踞一方的诸侯,根本不值一提。在诸侯们眼中,现在的吕布大概只比一般的山贼略强一些。

兴平元年夏天,吕布带领手下人马驻扎在兖州境内,对于一伙“流寇”,各地诸侯也懒得插手,只要他们不惹出事来。

黄昏的地平线上,一匹马快步跑来。马上载着一个中年男人,黄昏的日光打在他的背上,他宽阔的后背完全遮挡住了阳光,这让他的脸看起来很阴沉。方脸、浓眉、眼神坚毅,一身天蓝色的布衫随风飘动,他一个人骑马离开陈留城,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要去哪儿,去干什么。

中年男子骑在马上一路前行,他的面色很沉重,这绝不仅仅是因为光影的关系。直到他看到一面在风中飘舞的战旗,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那面战旗上画着一只老虎,老虎是背上还生出两只翅膀。

中年男子骑马来到“虎师”驻地,两名军士迎了上去。

他翻身下马,对军士道:“请通禀一声,就说兖州陈宫前来拜会吕布将军!”

一名军士前去禀报,不多时,传来了吕布将令,让陈宫进去见他。

陈宫走到吕布身前,吕布坐在一棵枯树下,盯着陈宫看了一会儿,一字一顿道:“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陈宫施礼道:“在下兖州陈宫,特来送将军一份大礼。”

“什么礼物?”

“兖州!”

陈宫说话声音并不大,但却让所有听到的人大吃一惊。兖州是曹操的地盘,而这个单骑而来的陈宫,竟扬言要将兖州交给吕布。

“曹操答应了?”吕布的问话多少有些讥笑陈宫的意思。

“兖州是兖州士族的!不需要曹操答应!将军勇力天下无双,之所以沦落至此,只是缺了一块地盘。今日将军取了兖州,正如蛟龙入海,猛虎归山,何患曹操?”

“你是兖州士族?为何要帮我?”

“我不是要帮将军,我是要杀曹操!”他的话中满是恨意。

“为何?”

“曹操此人,外宽而内忌,对兖州士族毫无尊敬可言。日前竟然听信小人之言杀了名士边让,这种人怎配统领兖州!”说罢,陈宫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吕布。

“此信乃是陈留太守张邈所书,并命我交予将军。张太守本是曹操好友,但曹操自统领兖州以来,做事独断,轻慢兖州士族,日前杀死边让更是闹得兖州士族人心惶惶。张太守请将军入主兖州,共掌州事,成就一番大业!”

吕布接过书信,细细看过,突然猛地抬头问道:“此事可有把握?”

陈宫答道:“兖州士族早已不堪忍受曹操。张太守乃是兖州士族的领袖,如今有他相助,正巧曹操又带兵攻打徐州去了,只要将军振臂一呼,兖州士族必定群起响应。”

“若是曹操得知消息,回来救援又当如何?”

陈宫大笑道:“只要将军得到兖州士族的支持,到时候钱粮、军马、兵器都不是问题,曹操如何和将军抗衡?”

吕布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张太守现在何处?”

“就在陈留城中恭候将军大驾。”

“好!既如此,我就同你去陈留走一遭!”

吕布带领手下人马在陈宫地引领下进入陈留城。太守张邈果然像陈宫说的一样,对吕布极其热情。陈宫为了对付曹操可算殚精竭虑,他不止参与谋划,更亲带书信去各地劝说。有了张邈和陈宫的支持,吕布的入侵极其顺利,在很短的时间内,兖州各郡县纷纷响应,除了鄄城、范、东阿三城拒绝投降之外,整个兖州全部归到了吕布控制之下。

得到几乎整个兖州士族支持的吕布实力大增。正如陈宫保证过的:兵马、粮草、军械都不再是问题,几日前还等同于江湖“流寇”的吕布,摇身一变就成了割据一方的诸侯。

对于吕布这样的勇将,天下是绝没有任何一个诸侯希望他得势的。此次吕布夺取兖州更是激起了天下诸侯极大的警觉和反感,当年董卓麾下一个将军就能连败数路诸侯,如今割据州郡、雄踞一方,众诸侯无不觉得如鲠在喉。不过要说最不痛快的,那一定是曹操了。

曹操本来在和徐州的陶谦作战。虽然不论从个人能力还是整体势力上,陶谦都不具备和曹操一战的条件,但他好歹也是一路诸侯,总算扛住了曹操的进攻。而兖州的叛乱,对于曹操无疑是个致命打击,无奈之下,曹操只能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徐州,回师救援兖州。

为了和曹操对抗,吕布开始招募士兵打造兵器,同时命令高顺、张辽整编“虎师”。在长安之战中“虎师”损失惨重,虽然后来有一些失散的士兵归队,但人员数量与过去相比已经差了很远。经过重新整编,新的“虎师”大约恢复到了七百人左右。

根据探马回报,曹军两三日内就会杀回兖州和吕布军决战。

一日,训练结束后,张辽骑马在濮阳城中闲逛。说是闲逛,实则也是在巡视。大战在即,难免会有曹军探子混入城中。城内的巡视和守备日益加强,张辽在濮阳城中的闲逛的同时,也在留心观察城内情况。为了对抗东来的曹操军,吕布率领精锐主力驻守濮阳,准备在这里迎战曹操。

城中百姓知道大战将近,大部分人即使在白天也不会随便闲逛了,街上冷清了不少。张辽策马走在街上,这里原本是一条很热闹的街道,路两旁店铺酒肆林立,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如今却人影稀落,街边店铺也少有开张营业的。

张辽将马停在了一家酒肆门前,他翻身下马,想要进去喝杯酒休息一会儿。之所以停在这里,是因为它是这条街上唯一一家开张的酒肆。

看到张辽,店小二赶忙跑出来招呼:“这位军爷,您戎马辛苦,来来来,快里边坐,小店有上等美酒,是专门为您这样的英雄人物预备的。”

张辽将马交给小二,吩咐他好生照料,便径直上了酒肆的二楼,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小二安排好了张辽的马,立刻上楼招呼。张辽让他随意上几道小菜,再来一坛美酒。小二笑呵呵地下去准备,不一会儿酒菜齐备。

张辽独自一人喝着酒,看着街上稀稀落落的人群。

“将军,愿听小女子弹一曲吗?”一个柔和的声音。

张辽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女子抱着琵琶站在离他不远也不近的地方,正静静地看着他。

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衫,长长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瓜子脸、细眉、眼睛很大、佩戴着几件简单的首饰,眼神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用一只手在底下拖着琵琶,另一只手环抱着琵琶,站在离酒桌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站着。

“将军,愿听小女子弹一曲吗?”柔和的声音重复到。

张辽赶忙收回目光,有些尴尬地笑道:“当然,有劳姑娘了。”

她轻轻地点点头,那动作很轻,轻到若是不仔细看,便很难注意到。

她坐下,开始了弹奏。那声音很美,美得让人心醉,张辽听着,不觉慢慢闭上眼睛静静欣赏。

曲罢,她起身施礼,幽幽道:“献丑了。”

“姑娘弹的很动听,在下佩服的很。”

她轻轻地摇摇头,动作依然轻得让人很难看清,道:“将军见笑了。”

正在这时候,小二突然跑了上来,冲着她大声道:“你别在这儿搅了这位军爷的兴致,快走快走,掌柜找你呢。”

她没有说话,冲张辽施过礼,下楼去了。张辽想开口叫住她,但是店小二却突然笑呵呵地插话道:“军爷?军爷!您别生气,这丫头家人都死绝了,脑子不正常,老跟这儿捣乱,没搅了您的兴致吧。”

店小二虽然一直在笑,但表情颇为僵硬,似乎很紧张。张辽心想:莫不是怕我缠上那位姑娘?随口问道:“那姑娘和你们店什么关系?怎么在这儿?”

店小二忙道:“没、没什么关系,掌柜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她疯疯癫癫的,放出去了说不好还要惹麻烦的。”

张辽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店小二见他不再追问,似是松了口气,便说还有事情要忙,下楼去了。

张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想:刚才那位姑娘气质不俗,琴音雅致高洁,毫无一丝媚惑,言语也毫无失礼之处,恐怕出身绝不一般。店小二之所以如此慌张,定是怕我缠上那位姑娘。这小二当我是什么人?真是无礼!但转念一想:方今乱世,老百姓朝不保夕,而我这样的当兵的,在他们眼中恐怕和强盗差不太多,店小二的慌张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张辽也就释怀了,苦笑一声,又饮下一杯。

不知不觉过了好久,张辽觉得该回去了,便招呼小二上来。

店小二听到招呼,连忙跑了上来,笑道:“军爷,您吃好了?”

“好了,小二哥说得不错,你这里的酒确实是难得的佳酿。”

店小二陪笑道:“军爷抬举,日后想喝了便来,若是军务繁忙来不了,便叫人带个口信,小的给您送去。”

张辽笑着点点头,忽而问道:“小二哥,刚才的姑娘叫什么?”

店小二被问得一愣,结巴道:“这、小、小人也不清楚。”

“是么”张辽随口应了一声,掏出钱交给小二“这是酒钱。”

店小二看着钱,语气有些畏缩,道:“这、这太多了。”

“多出来的,就给那位姑娘吧,权当谢礼。”

说完,张辽走下楼去,牵了马离开。张辽边走边寻思:那位姑娘是谁?竟忘记问她的名字了,不知下次是否还会再见到她?

或许他意识到了自己纷乱的思绪,不由得苦笑一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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