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木,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接到了公司电话,一会儿还有个会,得先走,你留下来慢慢吃吧。只能改天再请你了。”
“说哪里话啊,袁大哥太客气啦!你先忙你的吧。”
“哦,对了,我已经买单了,你尽情享用就好了。”袁伟名很有绅士风度地穿上外套,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就出门了。
若木看着这一桌子饭菜,直流口水。心想:“难不成这天上真掉馅饼了?管它呢,不吃白不吃。”然后开始美美地享用这满桌的大餐。
上好的八分熟牛排被若木吃了个精光,连酱料都不带剩的,若木自我陶醉着,美味啊美味啊。
直到吃得打了饱嗝才罢休,让服务员把盘子、刀、叉全撤掉。看着只剩下那瓶红酒了,若木左看看右看看,酒瓶细细长长的,长得很怪异,上面都是外国字,貌似是法文,也看不懂,心想估计是好东西吧!冲着它,开心地自言自语:“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喝掉!”
“是啊,一定要喝掉,上好的法国冰酒。”若木循着声音看去:申世海。她窘极了,心想自己的最酷淑女形象算是彻底被自己毁了,赶快打了个招呼,“嗨,还没走啊?”
“怎么,想让我走,不欢迎我喝一杯吗?”
“哪里哪里,请坐请坐。”若木忽然觉得在今天这么有情调的餐厅里,申世海变成了一个翩翩君子,不再是海滩那个油嘴滑舌的坏小子。若木想,一定是自己喝多了以致于产生错觉了。
申世海优雅地叫来服务员,让她添了个杯子,然后给若木和自己都倒上酒。
申世海忽然问,“今天,见到你的偶像了吗?”
“哦,你说海蓝啊?见到了,他还送了我一张签名CD,我还拍了他的照片呢,还有还有我送了他一首我自己写的歌词。”若木一脸幸福的样子,“不过,也不知道他肯不肯为那首词谱曲呢!”
“哦,你还会写歌词?”
“对啊,我当时问他啥他都不说,嘴可严啦。我就灵机一动,写了首歌词送给他,就用了两分钟,厉害吧?”若木的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芒,有些害羞地说,“我希望他能记得我,嘻嘻。”
“他会记得的。你这么可爱。”申世海的眼睛又放射出那道深不可测的光芒,以乎他的眼神可以像海一样包容一切。
然后申世海不再说话,自顾自地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若木看了,按住他的杯子,“慢点喝慢点喝啊,这么贵的酒你就这么喝啊?”
“怎么?心疼啦?”
“不是不是,我这酒也是别人请的,但是哪有人这么喝红酒的?”
申世海放下杯子,“对,红酒不应该这么喝。”然后他眼圈渐红,眼睛里溢出了泪水,他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间流出。
“哎,你怎么啦?你别哭啊?”若木同情地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只看到申世海伏在桌上,把头深埋在臂弯里,肩膀因为抽泣而微微发抖。
她想起,这是第三次看男人流泪了,第一次是跟黑佑吵架闹分手的时候,黑佑跑出去喝酒,喝多了抱着垃圾筒不肯放手,拼命哭喊着:“我好爱你啊,若木,不要离开我。”
第二次是在尖峰镇,若木和冯异相对而坐,当冯异谈到他的前女友因为钱离开他时,流下了难过的眼泪。
这是第三次,也是最不知所措的一次。此时的申世海就像个无助的孩子哭着要找妈妈,而若木则是站在他身边什么都帮不上傻乎乎的孩子。“也许袁伟名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傻妹,永远都那么笨笨的。”若木心里骂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申世海坐起身来,情绪似乎稳定了些,说:“不好意思,见笑了。”
若木说,“没关系,人都有伤心的时候。”
申世海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伤心?”
“你是八卦男,我可不是八卦女哦!你肯定有伤心的理由,只是我不确定你想不想告诉我。”
“若木,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孩,我想跟你说我的事,你可以答应我不告诉别人吗?”
“哦,不会的,我没必要讲给别人啊。”
申世海讲起了自己的身世,他的母亲在二十岁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已婚男人,并且怀上了他。那个男人起初甜言蜜语地哄母亲把他打掉,但是母亲没有,她顶着压力把他生了下来。但是男人却终究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与妻子离婚娶他母亲进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母亲等到三十五岁的时候,想到自己年华将逝,终于忍不住了,找他父亲大闹一通,结果却被他父亲和家人骂了出来。她一气之下,拿了一块砖头去寻仇,结果却被父亲抢过来砸得头破血流。母亲连气带吓,再加上脑子受了重创,就得了精神病,多年来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申世海的生活费和母亲的治疗费都是靠父亲接济。母亲清醒的时候就暗自垂泪,糊涂的时候就寻死觅活地要见父亲。十几年来,为了母亲申世海忍受了太多的白眼和屈辱。而父亲多年来一直官运亨通,今年又在四处活动升迁的事,因为怕申世海和母亲连累了自己升官,索性安排他们母子两人出国。
“出国也好啊,还眼不见为净呢!”
“是他眼不见为净吧!我的事业刚刚起步,一走就什么也没了。我也三十岁的人了,给不了母亲幸福不说,到了国外,语言不通,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生活。他现在说的天花乱坠,要接济我们钱,到了那里搞不好一分钱也拿不到。更何况,我母亲一犯病就要见他,我又找不来人,到时该怎么办?”
“唉,也是啊!”若木听了这个故事,心里十分沉重。
“没事的,若木,这些事,我给你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些了。很多年了,都没这么痛快地哭过。”申世海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可以面对若木吐露自己多年郁结于心、无法释怀的这许多感情。
也许,有些时候,当你面对一个陌生人甚至比熟悉的人更容易敞开心扉,因为他和你毫无瓜葛,就像一个可以隐藏秘密的树洞,他将把你的秘密永远地带走。
“可惜,我帮不了你。”若木说。
“不用的,若木,谢谢你听我的心事。只是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怕别人知道了,我爸升不了官恼羞成怒害我妈妈,我也怕……也怕影响自己的事业。”申世海的眼睛变得忧郁而纯净。
若木看了心里好不忍,觉得鼻子酸酸的,“嗯,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