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霄突然从安市销声匿迹的消息,一夜之间,成了安市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各种版本的猜疑和捕风捉影的暗示,也风起云涌地出现在各种小报和无名的杂志上,一时成了安市人民最热门,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作为一名从英国拿着医双博回来的外科大夫、仁爱医院的招牌、安市赫赫有名的‘第一刀人’,还拥有女性青睐的英俊外表和冷峻的气质、查房和走在医院的走廊里都能引起一阵骚动的人,再沾上手术前突然离奇失踪的事件,想不引起轰动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拥有安市房产大鳄凌放次子的身份。
在这件事情发生后,凌云霄的父亲凌放,一直有意躲避着媒体。倒是凌云霄同父异母的哥哥凌云龙,多次出面接受媒体的采访。
在媒体的采访中,对那位‘万事具备,只等手术’的病人,凌云龙代表弟弟凌云霄和他们全家,表达了他们最诚恳的道歉。并且当众承诺,一定会给病人一个满意的说法。他一再强调:发生这种事情,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弟弟凌云霄未曾预料到的。他说,他弟弟凌云霄是在准备进手术室前,突然感觉到全身无力,随后就瘫软在地。这种情况,凌云霄在英国留学时也突发过。具体的病因,作为一位医学界的外行人,他讲不清楚。他只知道,治疗这类病的药物,国内目前还没有引进过来。他们是不得已,才把凌云霄送到英国。现在,他正在曾经住过的那家医院里进行治疗。
大概是因为自知这种敷衍了事的说法过不了‘关心者’这道关,在随后的跟踪采访里,凌云龙给媒体提供了凌云霄在英国医院治疗的影视录像画带。录像带的画面很模糊,能看清楚一点的,是病房里的一些医疗设备仪器,外加几个白色的晃动的人影。这种画蛇添足的后补,不断连‘亡羊补牢’的作用都没有起到,还引来更多的非议、猜疑和推测。
凌氏集团,是以房地产起家的,独占了安市房地产业的半壁江山。现在,资金雄厚的凌氏集团,象一只巨型的章鱼,把它的多脚延伸到了商业界的各个领域。仁爱医院就是他们的独资产业。在旁人看来,仁爱医院的经营权和决策权,理所当然地由从英国拿了医双博回来的凌氏集团的第二继承人、凌放的次子凌云霄掌控。但是,据知情人透露,凌氏集团产业的一切掌控权都独揽在凌氏集团的第一继承人凌云龙的手里。
凌云龙没有继承他父亲凌放的风流倜傥,相貌不及他弟弟凌云霄,外表极其的和善,见人总是一脸的笑意,说话的语气极其的温和,没有人见过他生气动怒的样子;他那标致性的亲善的笑容里,透着一种别样的儒雅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五年前,他毕业于美国哈佛大学的商学院,是拿着DBA的学位回国的。
回国后的凌云龙,最初是跟随在父亲凌放的左右,出入凌氏集团,出现在安市商业界的各大活动场所。随着媒体屡屡曝光凌放因为身体欠安,未能出席商界某某的重要活动的同时,凌云龙‘替父从军’的义举,也越来越受到媒体和商业界同仁的关注。特别是近一两年来,频频出现在媒体镜头前的他,大有以桃代李,取而代之的气势。凌放却不见踪影,象是退避到深山里,闭关修炼去了。
这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现象,真的就是凌氏集团内部人事调整所走的第一步吗?还是挡在凌氏集团‘大动作’前面的一种掩人耳目的假相?
凌放的隐退,凌云龙在安市商业界日新月异的崭露头角,还有凌云霄的离奇失踪,就象凌氏集团挂放在安市广场上的三只精致的、神秘的、密封不开的锦囊。里面装着的,是凌氏集团未来发展的锦囊妙计?还是阴谋诡计?这些吊足‘关心者’胃口的悬念,无疑也会给安市商业界的同仁们造成一些心里上的压力和恐慌。因为,谁也不知道凌氏集团这次走的是哪步棋?他们是不是已经看准了,或是已经筹划好了,他们将要进军某行业?
白雨桐在电视新闻上看到凌云霄神秘失踪的消息时,被震慑住了。跟凌云霄在云海山庄有过浅尝辄止的对话后,因为凌云霄的‘懂得’,让她动了情。在白雨桐潜意识里,她给凌云霄的定位是:一位文化圈内会读心的文化人。没想到,凌云霄的职业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凌云霄居然这么显赫的家庭背景。
尽管,那些可以称得上是惊世骇俗的意外,削减了凌云霄在自己心里的分量;尽管,她对凌云霄的那份一厢情愿的感情,如雨后彩虹一般闪过,白雨桐还是想让它在自己的生命里留下一点印痕。因为,这是她第一次那么心甘情愿地对一个男人动过心。
在这半年来的时间里,白雨桐停工怠笔了,她拒绝了所有的约稿,她把大把的时间用在收集一切与凌云霄有关的资料上,经归纳整理后,在她私人绝密的文件夹里,为凌云霄建立了一份电子档案。
在凌云霄的这份电子档案里,感情一栏是空白的。白雨桐以为是自己的疏忽大意;或者,压根就是那种选择性刻意去忽视的心理在作祟。抱着理性的态度,她再一次浏览了收集来的资料,在这些文字里,凌云霄的感情生活居然真的是空白的。这片空白,在白雨桐的面前,显得很是苍白无力,还很诡异。
象凌云霄这样有着显赫的家世和尊贵的社会地位的优质男,常态下,身边是不会缺女人的,更少不了媒体的曝光。别的暂且不说,单是他在云海山庄跟白雨桐提到过的那个‘她’呢?从凌云霄谈到‘她’时的那种迷茫痛苦的挣扎的表情,白雨桐就能断定:他们俩绝非一般的男女关系;凌云霄是深爱着‘她’的,但是,爱得很艰难。凌云霄的这份深爱,怎么就没有在那些八卦新闻中留下一丝痕迹?是他与‘她’的感情,隐秘得不为人知?还是凌云霄口中的那个‘她’,让媒体觉得没有掷一字一言的身价和分量?或者说,是谁人为地为凌云霄抹去了这一笔?
白雨桐的嘴角轻微地扯动了几下后,一个玩世不恭的、不屑的笑意就鲜明地浮现在她清丽秀美的脸上,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阴森和邪气。“总之,是因为认为不堪,所以要让它空白的。”白雨桐自语着。一阵从内心深处升腾起来的悲凉情绪控制了她,她那单薄的、被浸润在冰凉如水的月光里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抖,手里握着的高脚酒杯里的酒,也跟着晃动起来,在月光下,形成一道孤独的、独特的、美丽的风景。
月色突然暗淡了下来。白雨桐下意识地抬头看时,一片轻薄的云翳正从头顶上轻飘而过,月亮又恢复了刚才的明亮和皎洁。再过一会儿,又是一片云飘过来。这一次,云不再是轻薄如翳的,很厚实,一片浓浓的烟雾似的,拖着尾巴,尾巴的末端又牵挂出一片浓厚的云来,到后来,就是川流不息的,象是在戏台上走戏一样。
是起了风。风从海面上来。海里那条若大的、受过重创的、无力翻腾的银白色的锦鲤,在白雨桐目光闪开的这一瞬间,变了颜色,灰黑乌青的,闪动着生命力的光。锦鲤恢复了体力,在海里翻腾滚动着身子。水波拍击的声音,海浪撞击在壁崖上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一阵盖过一阵。夜的寂静被打破了,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势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