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万人空港的寂寥,让古朴的小镇如远古时代遗留在万里沙漠中的废城,一切实物的东西,因为经历了长年的风化,给人一种岌岌可危、一触即可灰飞烟灭的感觉。刚才的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的繁华热闹,如烟云一般消散,似乎从来就没有存在过,都如虚幻的一样。只有白雨桐他们脸上的茫然是真实存在的。没有接到凌云霄的电话,他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雨桐,凌云霄到底是什么意思?都说好了打电话过来的,现在满大街的人都走光光了,都上磐石山朝庙去了,我们居然还没有接到他的电话通知。这且不说,凌总的电话都打爆了,他居然不接一下。”林安妮已如收了屏的孔雀,完全放下了刚才的矜持和骄傲,而是表现得极其地不耐烦:“我看,我们还不如去磐石山看看热闹,顺便碰碰运气。”
白雨桐的心里早已焦灼得象烧了一盆火似的,听到林安妮的抱怨,更是火上浇了油,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紧咬着嘴唇,瞟了一眼林安妮,又朝两百米一外的凌云龙看去。
凌云龙手执着手机,一直在那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他的面部,不知是什么时候蜕去了那副平静的亲善的带着笑意的面具,悄悄地爬上了一丝烦燥不安的表情。这种亦如常人的状态,倒让白雨桐有了几分亲切感,不再象先前那样讨厌了。
白雨桐不知道自己对凌云龙态度上的改变,是因为凌云霄的出现,缓解了她心里对凌云龙的抵触情绪?还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处境,在无意识之中大大地挫伤了她心里的那份尖刻的锐气?或者是,她讨厌的,只是伪装下的凌云龙?深究其因,白雨桐觉得现在似乎不是时候,也没有这个必要性。她的一只手无意地深插入头顶,顺势梳理了一下并不蓬乱的头发。又插回到裤袋里,瞥了一眼林安妮,朝凌云龙走去。林安妮也紧随其后。
见白雨桐和林安妮走了过来,凌云龙也停了步,一脸无奈地说
电话一直是通的,就是没有人接。”
“也许,是那边出了什么状况。”白雨桐担忧地说。
“如果真是出什么状况,他倒会来个电话。现在是,他连我们打过去的电话也不接。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手机不在他身上;二是他没有听到手机的铃声。”
凌云龙煞有介事的分析,让林安妮喷然而笑:
“凌总,你别跟我说,这就是你给我们分析的原因?”
“就是这两种可能性。”凌云龙一脸的认真严肃。
“这是白痴也知道的原因!”林安妮笑得伸不起腰来,眼睛怔怔地看着白雨桐的脸,想找出一些鄙夷不屑的笑意和神色来。这次,她却没能如愿。就指着白雨桐说:“假正经!你就跟我装!”
“他分析得在理,又没有错,有什么好笑的?”这次,白雨桐的语气里,没有带一点讥讽的成分。她觉得,凌云龙的直线分析思维,很有欧美风格——简单、直接。听起来虽然会让人觉得很是幼稚可笑,但是,他说出了问题的要领,找到了问题出现的主要原因。
“其实,现实生活中的很多事就是这样,看起来复杂纷繁,追其核心,不过是一件很简单明了的事。是我们人为地给它添加了很多的附属成分,让它变得复杂沉重起来。这也是我们中国人的处世习惯。”
从白雨桐后话的解析里,林安妮感觉得出来,白雨桐的态度是严肃认真的。她收敛了笑,自觉无趣地说:
“你们俩,真的有些莫明其妙的相似。相似在哪里?暂时,我还细说不出来。但有一点,我是可以确认的:没有跟你们零距离接触过的人,对你们一定是崇拜得五体投地,他们仰视你们,觉得你们是他们心中心可望而不可及的缪斯。其实,不然!”
“让你失望了?”白雨桐和凌云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两个人的一点默契,把三个人推入一种尴尬的气氛中。
“是继续在这里等凌云霄的电话?还是象林安妮说的那样,上磐石山去碰一下运气?”白雨桐征求着凌云龙的意见。
“让林安妮去秋桐雨客栈打探一下?”
“为什么是我?”林安妮的话一出口,就被白雨桐和凌云龙期待的眼神堵了回来,她自圆道:“三个人中,怎么看,也是我最适合去做这件事的人。”
目送着林安妮远去了。凌云龙对有些心神不定的白雨桐说:“林安妮去客栈了,我们俩也不能闲着,还是去云霄租住的房子看看吧。”
“你知道他租住的房子?”
“两三个月前,我来过。那时,云霄的精神状态跌到了低谷,我怕他独自一人撑不下去,就来了。这次,他比上次好多了。”凌云龙说着,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道:“天意难违的事,我们除了坦然接受,也别无他法。”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多人,不是我想放下,就能放得下的;很多事,不是我们想不去想,脑子里就不去想的。我们是有血有肉有感知的人,不是石头,也不是木头
“就象我,眼前的这堆事,虽然早已有所察觉和怀疑,但当真相真的摆在我面前时,我心里乱极了!真的很乱!我根本无法判断,我现在的所言所行所做出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我也无法预知,我是否会突然否定自己之前的决定,做出非理智的事情来。”凌云龙一句感慨的话,诱导出白雨桐的一翻内心告白。
的确,突然而来的身世变故,完全打乱了白雨桐的生活秩序,扰乱了她正常思维状态。现在,她在青河镇要面对的,是跟生母认与不认的问题,是她的挛生姐姐将要离开人世的痛;回到安市后,她将要面对的,是怎样面对她的养母?怎样跟她的养母处理好关系?怎样面对她的养母和她爸的关系?
“为什么我会被卷入这样一宗复杂的关系里?现在的我,就觉得自己象一叶被卷入漩涡里的小舟,孤独无助地任凭揉蔺和摧残,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白雨桐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
凌云龙心里一阵难受。他想对白雨桐说:你若不嫌弃,我可以做那叶小舟的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