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龙的吱唔,引起了白雨桐的怀疑。想到昨晚在梦中见到王妈跟江梦白的场景,心里突然七上八下地慌张起来。她急切地问道:
“王妈她到底怎样了?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你想多了。王妈她没事!真的没事!至少到目前为止,是没事的。”凌云龙回过头来看着白雨桐反复强调着。他没想到,白雨桐会这么在意王妈。确如他生母说的那样。虽然他们俩成长的环境差不多。但他不太理解这种感情。
“但是,你还是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面对白雨桐的质问,凌云龙想跟白雨桐坦言他的计谋。但在一翻思前想后的斟酌后,他还是难以齿口。因为,他自知,白雨桐对他的印象一直不太好;他也自知,在白雨桐的心中,他的形象一直是不太光明的。如果再让白雨桐知道了王妈住院的事是他一手策划安排的,白雨桐绝对会彻底地把他踢出她的生活圈,让他永远不能向她靠近。
“王妈她真的没事!真的!你不是要打电话给林安妮吗?正好,你问问她。”凌云龙答非所问地再一次跟白雨桐强调着,眼神却飘忽不定。
“王妈的事,我且信你。但是,你绝对是有事瞒着我的!”白雨桐再次审视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在的凌云龙,翻阅出林安妮的手机号,准备打过去。林安妮的电话恰巧在这个时候打进来了。
白雨桐开口的第一句,不是问秋桐雨客栈的情况,而是问王妈的病情。在确定凌云龙没有撒谎后,脸上紧张的神情才有些舒缓。
林安妮在电话里告诉白雨桐:秋桐雨客栈里现在只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说是客栈的零工。她说,客栈老板娘今天天没亮,就张罗着,带着她病重的女儿上磐石山寺祈寿祈福去了,还找了她们家的男人帮忙,说是山路陡峭崎岖,怕她女儿的体力不支,到时候帮着扶持一把,或是背上一程。末了,林安妮问白雨桐现在怎么办?白雨桐反射性地把林安妮的问话转给了凌云龙。
“那就上磐石山寺,到那里去碰碰他们。”
白雨桐跟凌云龙退出小屋的时候,凌云龙一一地还原了小屋的房门、大门和院落门虚掩的原状。他们的到来,如屋顶上那片飘然而过的云,没有留下一点一丝的痕迹。
磐石山山路的陡峭和蜿蜒崎岖,是白雨桐和林安妮前所未见的。林安妮站在山脚下还没有开始起步,就惊叹唏嘘不已。也幸好白雨桐有先见之明,在早市的集市上买了两双白色的回力球鞋,样子虽然难看,上山时却派上了大用场。
山路爬到一半的时候,林安妮彻底地放弃了都市女性的那份文雅和矜持,一屁股落坐在路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向白雨桐和凌云龙挥着手说: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不行了!不行了!这海拔,怕是不亚于珠穆朗玛峰。我是彻彻底底地不行了!你们要是行,你们继续吧,我在这里等你们下山。”
白雨桐体力的透支,早已超出了极限。她立在原地,汗如雨注,脸色也因为极度的疲累,泛白得象纸一样,一副虚脱的样子。
凌云龙走过去,关切地问道:“你行吗?要不,我们就在这里,或是回到桥头上去等?这是他们回镇的必经之路,是不会茬过去的。”
“为什么不行?她能一年如一日、风雨无阻地来回在这条山路上,我为什么不行?如果我连一次也坚持不下去,也确实不配做她的女儿!”
因为突发的事件一件接着一件地接踵而来,让白雨桐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追究当年她的生母为什么会选择让她离开自己,而不是她孪生的姐姐江梦白?
当她踏上这条山路,踩着她生母的脚印,忍受着身心耐力的考验时,她却深切地体会到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那种伟大的无私的爱。她是那么那么地羡慕江梦白,羡慕江梦白能从小就呆在生母的身边,享受着她的温暖如春的爱。
她觉得江梦白是幸福的,即便是现在身患重病,她依然是幸福的。她想一个安安静静走在这条山路上,踩着她生母每天留在这条山路上的脚印,画饼充饥地去感受一下江梦白的幸福。
“你留下来陪安妮吧,我一个人上去就可以了。”
“让你一个人上山,别说是我,就是林安妮也不会放心的。”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想感受一下她一年如一日的坚持;我想感受一下她的付出和艰辛;我想对她的理解多一点,深一点;我想让她留在我心里的阴霾少一点,温暖多一点。”白雨桐用那双漂亮的溢满泪水的眼睛,祈求地看着凌云龙。
凌云龙低首默然。白雨桐噙在眼眶里的泪水,一滴滴地滴在他心上,奄渍着他的心。他的心痛并难受着。他是万般地不放心白雨桐,却又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平常看到的,是她的冷漠、她的独立、她的坚强、她的尖刻。没想到,这些只是她套在身上的一副又臭又硬的外壳。蜕下这副外壳,她也有她的热情、她的依赖、她的软弱、她的善感。”看着白雨桐摇晃在山路上的单薄的身影,林安妮感叹道:“一直以为她是位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幸运儿,没想到她的命运是如此的多舛。”
“她原本就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凌云龙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白雨桐,神色担忧。
“你好象懂她很久一样?”
“当然。”
凌云龙肯定的语气,激惹了林安妮。她一直想在凌云龙这里证实一件事,这会儿,倒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已经心有所属,你也应该看出来了。”
“那是一份残缺的爱,不属于她的。她应该得到一份完整的、完全属于她的爱。”
“你认为,能给她这份完整的、完全属于她的爱的人是你,而不是你的弟弟凌云霄?”
林安妮向来就是一个口直心快的人,转着弯子说话,在她看来,亦如小孩子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她没有那份耐心。这会儿,又因为心里受了些打击,很是不痛快,就更没有那份耐心了。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击问题的关键:“如果我是她,一定会被你感动。但是,她不会!她是那种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跟她好了这么多年,我知道她的。”
“正好,我也是这样的人。我会等她的。直到她心甘情愿地接受我。”
“先前我就说过,你们俩有些莫名相似的地方。这点,大概也算在其中吧?!”凌云龙坚定不移的态度,似乎让林安妮无路可退。但她到底还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这个台阶却让她下得那么牵强。她又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为了留住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她只能表现出她的宽容和大度:
“不放心她,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