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明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110的警车正好从他身边疾驰而过,掀起的一股热浪夹杂着尘土扑盖过来,陈松明下意识地用手臂抵挡在鼻前,防止着灰尘入鼻。莫非,这警车是为沈冬他们而来的?陈松明一脸茫然地目送着警车远去。出租车的司机在车内按着喇叭,提醒着陈松明还没有付车费。陈松明收回视线,转过身去,歉意地说了声‘对不起’。
陈松明赶到家门口的时候,围观的人已经散去,只留下隔壁的吴大爷和吴婶在察看着他门家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的防盗门。
“吴伯伯、吴婶。”
“哎哟,小陈,你总算回来了。他们,他们刚被警车带走了,你要早回几分钟就碰上了。”吴婶一见陈松明,话就来了:“小陈啊,你跟冷月平常也是规规矩矩的人,怎么把房子借给了这种人?他们住进来的时候,我就跟你吴伯伯说了,你们这事做得不太靠谱,他们一看就是不正常的一对,肯定会惹来是非的。看,被我说着了吧。小陈,这些人,你是惹得的?你没看那姐弟俩,来势汹汹的,象要杀人一样,一来就拿着砖头砸门,你吴伯伯挡也挡不住,就叫我给冷月打电话。还好这门结实,如果被砸开了,可够里面那两个人受的。造孽呀,你说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守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搞这些烂事破事的,这事要是放在以往,可是要枪毙的。你说那小姑娘,人长得文文静静、漂漂亮亮的,正正当当地找一个对象多好,偏偏就想着去当第三者。哎,现在这些年轻人,真是猜不透他们的心思。”吴婶就是这样,一说起来就没完没有了。
“有什么猜不透的?他们是吃饱了撑的。古书上不是有那么一句吗:饱温思**。让他们回到五九年去过过看,整天饥肠辘辘,看他们还有心思想这些花花事?”吴大爷附和着老伴说。
妇唱夫随的,真是天生的一对!陈松明现在的心思全在那扇门上,心里烦燥得很。他不知道冷月回家看了这门后,会是什么反应?单单是河东狮吼,那就是对他的恩赐。他也不是那种怕老婆、老婆面前唯唯唯诺诺的人。这门现在烂得让他自己看了都心痛。
“小陈啊,这房子空着就让他空着,别为了几个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你看今天这事,这门砸烂了是小,要是出个人命什么的,这房子以后还怎么住啊?”
吴婶的唠叨象蚊子一样在陈松明的耳边‘嗡嗡嗡’萦绕着,他真想一巴掌拍死那只可恶的蚊子。可他不能,吴婶和吴大爷都是热心肠的好心人,他陈松明的心也没被狼叼走,他懂得感恩。
“我们没有出租,是朋友借住。朋友开口,也不好意思拒绝。今天这事,让您们二老受惊受累了,改天一定让冷月上家里感谢您们。天这么热,快回家歇着吧。”
正好,钟子良来电话了:“哥,我在这空房里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了,怎么还不见沈冬他们来呀?你是不是还没有通知他?”
“你让我上哪儿去通知他?他妈的,他都被陈红闹得被110带走了,你让我上派出所去通知他吗?交上这样的朋友,我也真够倒霉!”陈松明气没地方出,钟子良也正好撞在枪口上,他也自认倒霉。
“那,我现在就不用在这里空等了。”
“回吧。”陈松明再次打量了一下那扇被砸得满目疮痍的大门,十分懊恼地推开它。客厅里的电扇还在‘嗡嗡’地飞转着,扇出来的热风夹杂着异味直冲陈松明的鼻子,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餐桌上堆砌着杯盘碗筷和方便盒,几只苍蝇在上面盘旋着,落下去,又飞起来,飞起来,又落下去;墙角堆着一大堆喝过的、没喝过的啤酒瓶和饮料瓶。房门敞开着,衣柜的门也没有关上,里面一片凌乱;床上的床席和被单都是陈松明他们家的。真的,他们真的太过分了!难怪冷月早上发那么大的脾气。
陈松明开始着手收拾起来,他希望在冷月赶过来以前,把家里收拾得干净利落一点,争取一下冷月对他的从轻发落。该丢的丢、该洗的洗。等他把家里收拾得干净利落了,他汗湿得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爸爸,爸爸------”小陈雨突然从门外跑进来,小背心、小短裤都穿在衣上,一进门,直冲着沙发上去。陈松明知道他要跑到沙发上去脱衣服。他没有心思去管他。
冷月站在门外,盯着屋里的陈松明,一言不发。
“老婆,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这门,我明天就叫人来换一扇。”陈松明走过去,轻声说。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洗澡去吧!”冷月没有象陈松明想的那样大发雷霆,她瞟了一眼陈松明,走进屋里,在客厅和房间里转了一圈后,直接走到洗衣机前,把里面的床单拿出来,和着床上的床席卷在一起,塞在陈松明的手里:
“丢掉!”
“老婆,我该擦的擦了、该洗的洗了,都是干净的。”
“干净了吗?我怎么看着它们就恶心!丢掉!”冷月用生硬地语气问陈松明:“你丢不丢?”
眼看着暴风雨就要来临了,陈松明不敢再坚持:“丢!你说丢就丢!”
陈松明听话地抱着要丢的床席和床单出去了,冷月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又莫名地难过起来。一个男人,被自己弄得这样低声下气的,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可男人,就象小孩子,吃亏上当他都不放在心里去。这次你软下心来宽容了他,下次,同样的错误他还会犯。她得让陈松明记得这次的教训!
陈松明丢了东西回来了。汗水沾着灰尘,一身的脏。
“这么脏,洗个澡吧,洗完澡我们再回门诊。”冷月坐回到沙发上,拿起衣服又要往儿子身上穿。小陈雨嬉笑着在沙发上跑来跑去,就是不肯穿衣服。
“让他去吧,他没穿习惯。”陈松明看不过去。
“你就知道‘让他去让他去’,由着他的性子长,这以后上房揭盖的事你也由着他去?”冷月心里的火到底还是压不住:“你说,沈冬这事,如果你早晨就把我的话听进去了,还有下午的这一曲吗?且不说这床单、床席、门的事,他们这么一闹,你自己想想这左邻右舍的会怎么想我们?交了这样的朋友,还帮他提供淫窝。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陈松明是一生把脸面放在第一位的人,听冷月这么说,火气也上来了:
“冷月,你有完没完?我看你是越来越象隔壁的吴婶了,一给你说话的机会,你就唠叨过没完。瞒天过海的事是我错了,我已经向你承认了错误,脾气你也发了,我也听你的吩咐,把该丢的不该丢的都丢了,为了怕你生气,在你没来之前,我把这房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了,我想用最诚恳的态度来向你表明:这事,我错了,我在尽力地去弥补这个错误,希望得到你的谅解。借房子这事,我真的就错得那么远吗?沈冬他是我的朋友,朋友有事,当然要出手相助,跟路人一样的不闻不问,那还称得上是朋友吗?”
“你这是帮忙吗?你做的是拆散人家家庭的缺德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话你没听说过?”冷月还在往儿子身上套衣服,小陈雨哭叫着。
陈松明一把从冷月手里抢过衣服,丢在沙发上:“你不完没完?”
“要你管!”冷月拿起沙发上的衣服,拉着儿子就往身上套,小陈雨扭动着身子,哭了起来。
陈松明真的想给冷月一巴掌,到底还是忍住了。他狠狠地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冷月,说了一声‘不可理喻!’就抓起放在椅子上的包,甩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