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明把五千元钱原封不动地交还到冷月的手里时,冷月的心象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蛰了一下:
“怎么?他还是嫌少了?”
“怎么会呢?都是我自己瞎琢磨,乱操心,他根本就不缺钱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知道这个道理不?”陈松明故作轻松地笑着,轻拍着冷月的头说:“收起来吧,他让我谢谢你的好意!”
“真的?”冷月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你好象还有点不相信似的?沈冬是什么人?狡兔啊,狡兔有三窟。别看他是净身出户,可他有私房钱。沈冬说,他平常的工资是全部上交给陈红的。可他的那些灰色收入不知要被他的工资多多少倍。这些收入,他只上交一小部分给陈红。其余的,他都收入他的小金库里。”
“这男人,可真是不地道!谁跟他,谁倒霉!陈松明,你可别跟他学这一招啊。”冷月把钱放进口袋里,一脸认真地说。
“就我那点工资,全拿出来还嫌少,哪还有藏的?”陈松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了,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没了,头也低了下去。象一只被打败的公鸡,显得十分沮丧。
“怎么了?生气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怎么可能会象他呢?”冷月拉着陈松明的手臂,摇了摇,轻笑着说。
“我倒是想象他,可就我这种情况,能象得了吗?”陈松明一声冷笑,自嘲道。
冷月知道,陈松明的情绪之所以突然发生了改变,是因为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起了作用,它可能受到了一点小小的刺激。
“松明,你这是干嘛呢?这么轻视自己。你怎么了?你哪点不如他沈冬了?他不就是钱比你赚得多一点吗?这有什么嘛?他钱赚得多,有什么用?你看看他,现在这生活过的,这事没去那事来,一波未平又起一波,现在还弄得过无处安身,借宿在旅馆里。这样的生活,钱赚得再多也没有用啊。”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社会里,会赚钱就是真本事。”
“陈松明,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现实啊?你不是一向都很超脱的吗?你一直对我说,不要把钱看得太重要,不要一心向钱看,只要生活上过得去就行。现在,你自己倒是把这钱看重了。”
“此一时,彼一时吧,人的有些想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算了,不谈这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陈松明看了一眼冷月,问道。
“你人就是有福,凡是你休息的时候,这门诊就没有什么生意。儿子在楼上,你陪陪他呗。”
“那我上楼陪儿子去了。”陈松明朝冷月笑笑,上楼去了。
陈松明的笑定格在冷月的脑海里。那种笑,虚虚假假的,挤出来的一样。冷月盯着陈松明的背影,它不象平常那样的挺拔着透着一种力度,而是有些气馁,显得那样的失意、孤单、落寞。冷月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很陌生,这种陌生感让他离自己很远很远,远得让她看不透,也摸不着。人与人之间,最可怕的距离莫过如此,明明是近在咫尺,心却相离十万八千里。陈检明上楼的脚步声也没有原来那样的轻快而又干脆利落,很沉重,一下一下的,象巨兽踩踏着地面的声音一样,振慑着冷月的心,让冷月感觉那楼梯在他的脚下随时都有可能被踩垮塌。
突然改变了自己原来的生活态度,突然改变了自己生存的价值观,突然变得心事重重,突然变得这样的郁郁寡欢。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放弃自己原来生活的习惯和态度。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或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跟那五千元钱有关系吗?至于吗?冷月思来想去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来。她想,也许沈冬知道一些原因。
沈冬刚跟向晴打完电话,就接到了冷月的电话。他有些意外,也有点猝不及防。冷月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找他,一定有事。这次找他,八成跟那三千元的事有关。沈冬心里没有底。他不知道陈松明是怎样跟冷月说这钱的事的。
“冷月,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真是稀奇啊!”沈冬在电话里打着哈哈,他是本着随圆就圆,随方就随的态度来跟冷月打太极的,绝口没有提钱的事,更没有说感谢冷月这类的话。这让冷月的心里有点不悦。
“也没有特别的事,就是陈松明,他今天找过你吧?”冷月也绝口不提钱的事,沈冬他不提钱,说明这点钱对他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她再去提,就显得她小气。
“找过,找过,我现在不缺那三千元钱用。”
“知道,陈松明说过,你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稀罕我们借给你的钱。”冷月心想,陈松明明明在她那里拿了五千,到沈冬嘴里,怎么就变成了三千了呢?沈冬这人,就是不厚道。
“是,是,是,谢谢你跟陈松明的一片好意!非常谢谢!”沈冬是个经历了世事的人,冷月的话让他知道了陈松明的谎言,他得圆着。
迟来的谢意,而且是打了折的。冷月心里这么想着,也没有把它说出口。她轻笑一声,转而严肃地说:
“沈冬,别以为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来讨一谢的。我是为陈松明才打电话给你的。”
“松明他怎么了?”沈冬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最近好象变了个人似的,总是心事重重的。他跟你聊过他的心事吗?”
“他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我跟钟子良的那点破事让他心烦吗?他交上了我们这样的两个朋友,也真够他倒霉的。冷月,对不起啊!好在,我这边的事已经快结束了,不用再烦他。钟子良那边,我跟他打声招呼,叫他以后有事自己解决,少去打扰陈松明。”沈冬知道陈松明在烦钱的事,而且,不光是他那三千元钱的事。既然陈松明自己不愿意跟冷月说,他也绝不能在冷月的面前提。
平常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彼此之间的事呢?一定是合起伙来忽悠自己。既然是同流合污了,也别想从他那里打探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冷月收线了,她不想再在沈冬这样做无用的周旋。她想问问钟子良。钟子良为人厚道,只要他知道的事,一定会告诉她的。
“我从春天走来,你却在秋天说要分手,说好不为你忧伤,但心情怎么会无羔-------”伤感的音乐响起,打电话来的却是冷月现在最讨厌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