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被陆老师指着鼻子给骂了一通,姜茵却没有还口。因此一整个晚上,她都憋着一口气儿,那种感觉就仿佛如鲠在喉,任她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虽然她一贯都秉承知书达理、尊敬长辈的做人宗旨,不过前提是——那得在她可以忍耐的范围以内呀!陆老师的话句句都如一记重锤捶在她身上,什么‘我特意给逸风炖的猪蹄儿汤’、‘你自己不吃就罢了,凭什么也不让我儿子吃...’,这些话都足以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陆老师纯粹拿她当外人了。
要说姜茵的性子,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算是她怒发冲冠跟陆老师交上火那也属正常。然而今天她愣是给它忍下去了,说也奇怪了,就连姜茵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就心甘情愿地缴械投降了,还是在敌我力量相当的情况下...或许是因为不想让许逸风为难吧,今天早上起床看到他萎靡不振坐沙发上发呆的时候她就已经心软了;又或许是她觉得自己实在是犯不着跟一老太太计较,那样不就显得她小心眼儿没度量了?总之就是各种理由在脑子里打着转,她却挑不出到底哪一个才是正确答案。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姜茵知道这是因为一天没吃东西的缘故,她的胃从大学开始就不大好,三餐必须要按时吃,一顿不规律胃就得跟她抗议。她翻个身,蒙着被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想不通啊,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跟婆婆相处会是这么难呢?那时候看电视里演婆媳之间常常为鸡毛蒜皮的事儿闹矛盾,她还鄙夷来着,觉得那些都太不现实了是纯粹的演戏,虽然源于生活,但肯定高于生活,被天真无邪的导演给放大夸张化了。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天真无邪的人其实是她姜茵,人家导演才是真正的写实派、真相帝!
猜着、想着,小可怜姜茵终于在头昏脑胀的状态下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晚饭没吃她肯定睡不踏实!”许逸风本来只是靠在沙发里郁闷地这样想着,没想到竟然不自觉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还以为陆老师正在看焦点访谈所以没听见,可心虚一瞥才发现,陆老师正眼神矍铄地看着他呢,许逸风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有些尴尬起来,心想他要是这个时候帮着姜茵说话,陆老师铁定要说他那是怕老婆的表现,说不定当场就给他上一堂政治课。
心里太纠结了,许逸风一个劲儿地揉着头发,终于逼得陆老师发话,她说:“行了,再扯的话头发就该掉光了!不就是一顿饭没吃吗,还不至于睡不着觉...再说了,你妈失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心急火燎心乱如麻心神不宁的啊?逸风呀,你真让我失望!”
许逸风疑惑了,他妈不是教政治的么,怎么突然变成教语文的了?这‘心’字儿打头的成语说的顺溜的哟!
见他心不在焉、没听明白的样子,陆老师一颗慈母心‘哗啦啦’碎了满地,她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现在儿子居然因为另外一个女人把亲娘放到了角落里...陆老师不淡定了,“忘恩负义的东西!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
得,这次换俗语了...许逸风只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不得不解释:“妈,您多心啦!您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我哪会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呢?”
“哼,我看你现在这样就挺没良心的!”陆老师抱着手臂冷笑。
苍天呐!大地啊!许逸风在心里哀号,面上依然堆笑:“妈,别生气了,我知道从小到大你最疼的就是我,把我当你的心头肉,舍不得让我受苦受委屈,这次你骂姜茵也是因为心疼我...不让我吃太油腻的东西,姜茵那也是为了我身体着想,我是她丈夫,她最关心的人肯定就是我,对不对?所以呢,如果两个最关心我的人闹别扭,你想想最为难的那个人是谁?还不是你宝贝儿子我呀!依我说呢,你就别气姜茵了,回头我让姜茵也别跟你怄气,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多好啊!”
许逸风拼了全身的力气撒了这一把迷魂散,总算把陆老师哄得眉开眼笑了,“就你会说话!”
重重吐出一口气,这一边算是搞定了。护送了陆老师去就寝,许逸风转身撒丫子奔回了卧室。把姜茵蒙在头上的被子扯下来,他亲了亲她脸颊,在耳边温柔地一声声唤:“媳妇儿,媳妇儿...”
姜茵本就睡得不深,早被他‘窸窸窣窣’反锁门的声音给吵醒了,听他叫魂似的喊,没好气地顶他:“别叫我媳妇儿,叫我窦娥。doù,é!”
“啊,窦娥这名字可没‘姜茵’好听,我不叫!”许逸风故意卖乖。
自顾自翻个巨大的白眼,姜茵扯过被子把头给盖住,不再搭理许逸风。
许逸风无声的叹口气,灰溜溜滚去浴室洗漱,等他洗过澡刷完牙,特意看了一眼梳妆台上那个小闹钟,扳手指算了算时间,估摸这会儿姜茵的气也该消了,他笑嘻嘻地爬上了床,再次凑过去呼唤:“媳妇儿,媳妇儿...”
胃里正翻搅地厉害,姜茵疼得眉毛都皱在了一块儿,许逸风这一喊,牙都差点被她咬碎了,“别喊了,你要成‘寡夫’了,我快...疼死了!”
许逸风一听这声儿不对,立马跳下床翻箱倒柜地找胃药,屋子里被他搞得一片狼藉胃药还是没找到,姜茵恍然觉得自己就在那一刻痛死也好,摊上这样一个不讲理的婆婆和一个不靠谱丈夫,死了说不定还真是种解脱!无奈老天爷不答应,疼的她冷汗都出来了也没能晕死过去,姜茵只得向命运妥协,于是,她告诉许逸风:“胃药在梳妆台左手第二个抽屉里!”
得到指示,许逸风很快就找着了药,再倒了杯水一块儿递过去,看着姜茵把药塞进嘴里就着他的手喝水,许逸风笑着说一句:“胃康宁,葵花牌的!”
一口水混着一片药从姜茵嘴里给吐了出来,全数落在了被子上,许逸风顿时傻了眼,姜茵一边用袖子擦着嘴,一边咬牙切齿的骂:“许、逸、风,你怎么不去死?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送进精神病院去!”
许逸风杵在那儿瞬间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