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丽言无奈,身边要是留了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想来玉珍别说帮她做事,只要不在背后使绊子都已经不错了,元凤卿这是真心帮忙,还是看她日子过得还不是遭到透,又给她送这么一座神仙过来。她心里不情愿,可玉珍则是更不情愿,她本身爱慕元凤卿,只是一直碍于他性子,没敢表露出端倪过,对苏丽言是又恨又不屑,如今要她侍候苏氏,她哪里肯甘心,更何况将她当货物一般,送出去的,还是她心心念念中的人儿,如此一来,她对苏丽言更是愤恨,以为她在元凤卿背后说了什么,当下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哽咽道:
“三郎君,奴婢跟在您身边多年了,对三郎君自认侍候得细心周到,奴婢不愿意离开您的身边,要是换了旁人,说不定没奴婢这么细心的,求三郎君收回成命才好。”说完,愤愤的看了苏丽言一眼。
原本以为苏丽言是伪装,背后专给自己使绊子,因此连表面的恭敬也是维持不住了,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恶狠狠的。
元凤卿眼神一冷,他本来脸上就没什么表情,此时更是如玉石雕刻般,周身泛着寒意,连脸上表情都好似更加冰冷了起来,他不想要的,就是她的细心周到,被人一言一行都认真记在眼里,成日跟鼻涕虫似的,不用借口还甩不掉这奴婢,如今见她哭哭啼啼,心里更是冷硬:
“你是个奴婢,哪儿需要你,主子自然清楚怎么安排,你也自然听命就应该去哪里。”
苏丽言嘴角抽了抽,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话好似和自己前世时听过的一句话相似:小职业就是一块砖,任随领导哪儿需要,就往哪儿搬。此时与元凤卿的话重合起来,有异曲同功之妙,此时玉珍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极了,可元凤卿却是根本不为所动的样子,说话时表情虽淡,不过苏丽言却是不经意抬头时,看到他眼里冰冷异常的寒意,显然是对这玉珍不耐烦之极,说不定,是动了杀心。她心里一惊,抿了抿嘴唇,再小心翼翼抬头看时,那人眼里的神色已经如同往常般,感觉到她的注视,一下子转头过来,眼神税利,如同鹰隼般,盯得人浑身紧张,苏丽言下意识的将腰背努力挺得直了些,眼神却是移了开来。
这样示弱似的举动,令元凤卿眉头微微皱了皱,虽然心里有不悦,但也不追究,只是转头盯着跪在地上哭得肩膀不住抽动的玉珍,冷冷道:
“出去。”他话一开口,玉珍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元凤卿目光眯了眯:“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不在三少夫人身边侍候,你就去外面跪着,跪到什么时候想通了,不哭了再进来,如果想不通,那就哭死为止。”
他这话一说出口,不止玉珍愣住了,连苏丽言也吓了一跳,虽然知道元凤卿是个意志坚定,不为女人眼泪软求就所动的人,可是这人心肠也太坚硬了些吧,玉珍好歹侍候过他几年,如今翻脸,就跟翻书一般。虽然这玉珍不是个好人,但将心比心,如果是苏丽言换到她这份儿上,面对自己心上人的冷言冷语,说不准也会觉得难受,这可是给她敲了一个警钟,千万得管好了自己的感情,她只能是元凤卿的妻子,却不是他的爱人,如果再多奢望,玉珍就是一个下场。
虽然对玉珍的结果有些唏嘘,不过也是一瞬间而已,苏丽言随即想到,玉珍要是一直这么坚持着,她也用不着再到自己身边,这姑娘虽然倒霉要吃些苦头,不过总算不用来祸害自己,再加上她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吃苦也是自找的,因此苏丽言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谁知她太过高估玉珍的忠诚,元凤卿说完这话时,显然玉珍侍候在主子身边许久,了解他的性格不是说笑,心里虽然不甘,不过当下竟是狠了心叩头:
“奴婢知错了,奴婢愿意侍候在三少夫人身边,求三郎君不要与奴婢生气。”她刚刚还哭得心碎不已的模样,如今又是温顺的同意了他的请求,苏丽言原本嘴角小小的笑意有些发僵,看在元凤卿眼里,嘴角就扯了一下,极快的,又平复了下去,好似之前的笑意根本没有存在过般,见玉珍识相,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好侍候三少夫人。”嘱咐了这一句,元凤卿也不再多说,只是别开脸,低了头看苏丽言:“时辰差不多了,先去兰院请安吧。”
苏丽言嫁过来前三日时,因她是新妇的原因,规矩立得还不那么严谨,因此晨昏定省都是直接去了太夫人的院子,可如今已经回过门,再度请安时,要先去大夫人的兰院集合,侍候过婆婆了,再一道去梅院,这样算下来花的时间要久了些,不比之前直接去梅院的时候,起码要提早大半个时辰出门,因此听元凤卿这么一说,她也就点了点头同意。
几人来到兰院时,大夫人正在与身边的林嬷嬷说着话,院子里还安安静静的,屋里说话的人也不多,元凤卿与苏丽言夫妻俩先是站在院子里头,等到小丫头进去通报了,这才往内院里行去。许是来得早了些,大公子元凤举和二公子元凤鸣还不曾到,苏丽言一边侍候了徐氏换了衣裳净了脸面,两位郎君才分别带了家人过来。之前徐氏已经在苏丽言的侍候下收拾得差不多了,大少夫人郭氏和二少夫人赵氏都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虽然还陪着笑脸,不过看苏丽言的目光就不那么友好了,话里话外都在挤兑她:
“三弟妹可真是来得早,许是昨儿睡得好了,今日精神才比咱们来得要好。”说话的是大少夫人郭氏,一副笑咪咪的样子,却是在说苏丽言今日一早没来请安的事情。
元凤卿盯了她一眼,这一眼看得郭氏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了起来,身子打了个哆嗦,尤其寒冬腊月被人迎面泼了盆冰水般,笑容也跟着勉强了起来,心里惧怕元凤卿,有心想再刺苏氏几句,却是不敢再开口。
郭氏原本出身河东怀远候郭家,只是嫁到元家时,郭元两家同气连枝,儿女婚姻基本上是为大人家族做事之间搭的桥梁罢了,此次元家倒霉,郭家与元家这样的亲家都是属于同一挂的皇子党,自然也跑不掉,被当今圣上给连锅儿端了,郭家比元家惨,家大业大,可这人口也多,拿不出赎人的银钱,被判了流放,如今郭氏的家人,早不知道在哪个偏远地区做了苦役,自然不像以前在婆家那么有底气,此次也算是嫁到了元家,没有一并被流放,可是却对婆婆丈夫等,更讨好了些。
往日侍候徐氏的事情,郭氏虽然不愿意,可是为了讨好婆婆,在元家活得更好,却事事亲力亲为,二少夫人赵氏的情况也是差不多,都是靠着讨好公婆丈夫过活,甚至她更惨,丈夫身子弱,随时可能不保,到时要是不一小心做了寡妇,那日子岂不更是难受?她本身出身就不高,不过是看在元凤鸣身子不好的份儿上,才高嫁了过来,如今家里倒了霉,更是得夹着尾巴做人,平素里就是讨婆婆欢心,如今两妯娌见自己原本做的事,被苏氏抢了先,二人脸上神色都十分的不好看,不过郭氏沉不住气,先当了那被打的出头鸟,活该被三叔记恨。
“自然是比不过大嫂,成日在婆婆面前敬孝的。”苏丽言看见了元凤卿的眼色,虽然对于他能维护自己而心里微暖,不过这毕竟是女人的地方,内院他不可能时时插足,往后要与他过上一辈子,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自己解决来得最好,能不依靠他时,尽量不要依靠他。
这话不软不硬的,先是被元凤卿眼神吓得心里虚了几分,再来又被苏丽言这么一句话挡了回来,郭氏讪笑了两声,却像是无措般,将自己的女儿元淇敏唤到了自个儿跟前来,眼神温和,嘴里却斥道:
“都是你这丫头,磨磨蹭蹭,说要收拾整齐些逗祖母欢心,如今可是晚了,看你三婶儿都来了好一阵儿了。”却是将迟来的原因,归到了女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