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苏阳觉得自己比柳梦梅幸运的多,不经意间就遇到了如花般绽放的伴侣,更何况她乐观得就像一个不染尘世的天使。苏阳是个泛神论者,所以将耶和华,真主阿拉,佛祖,菩萨感谢了个遍。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回今世的擦肩而过。”这让苏阳庆幸自己幸运的同时不免对前世些许同情。
顾晓菲二十二岁生日,她将长发撩拨到耳后,闭上眼睛许下苏阳一猜便知的愿望后,俯身轻轻吹灭蜡烛。她光洁的脸庞嵌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那澄澈的美,仿佛一瓶醇美的琼浆,让你看一眼便已三分醉意了。女生中流传着这样的说法,二十岁以后,每过一次生日,便不再叫长大,而是衰老。苏阳厌恶这样的无痛呻吟,但也只能不置可否地付之一笑。
他还是有些愧疚感的,比起“大王”在大学生俱乐部办生日party的“奢靡”,他能给予顾晓菲的也只有这些烛光了。值得欣慰的是后者对此毫不介意,她告诉苏阳:“我最美的时候有你陪在身边,就没有缺失和遗憾了。”
顾晓菲用奶油在苏阳脸上画了个两个心,一枝箭。他说这叫一箭穿心。她说射穿你,击中我。因为苏阳对奶油过敏的缘故,除了小部分的奶油被顾晓菲吃掉外,大部分都被他们用于人体彩绘了。
正当他们相互创作兴起时,门铃忽然响起。猫眼儿被一束花遮住,苏阳有些惊异,他们是在离学校挺远的一家酒店中,谁会知道他们在这儿?
他犹豫了一下打开门,那束花还有一瓶红酒一下推到了他的脸上。苏阳把花拿开,露出“大王”猥琐的笑脸,伴着卢菡清脆的笑声。
“我不会来的不是时候吧?”“大王”将脸上纵横的肌肉挤成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您真说对了,不是时候,那么,再见。”苏阳说着顺势要把门关上。
“哎,别介呀,顾大小姐大寿,怎么能缺了咱们啊。你丫也忒不仗义了吧,这么个普天同庆的日子,你把人拐到这儿来。”
“大爷的,哪儿都有你的事儿。”
“大王”和卢菡不由分说,推门进来。顾晓菲顾不得身上的油腻,赶忙拿起外套裹在身上,尴尬地蜷在沙发上。
“吆喂,你们玩还行为艺术呢……”“大王”话音未落,被顾晓菲扔来的一块蛋糕盖在脸上。
“大姐,博百利的西服啊,今儿哥们儿头回穿呢。”“大王”痛苦地大呼小叫。
“怕什么,反正都是防水的呗。”苏阳坏笑着在一旁添油加醋。
“脱了,我去擦一下就好了。”卢菡安慰道,抛去了“定时炸弹”的印象,苏阳觉得她还是蛮不错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顾晓菲有些迷惑地问。
“就兴你们一野的知道东图这物美价廉的地儿啊,我们二纵的还不能在你们州官的火焰下点点小灯儿。”
其实“大王”知道他们在东图纯属巧合,他和卢菡在服务台登记时,意外地发现了苏阳登记时遗留在服务台的身份证。听闻此话,苏阳立刻给服务台打电话,责问他们为什么把顾客遗失的重要物品随意交给陌生人。
“真是好心当作你肝肺啊!”“大王”一边把脸上的奶油抹到嘴里一边又去拿桌上剩余的蛋糕。
“你丫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苏阳和“大王”之间一如既往地揶揄成风。
“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嘛,今儿也是我值得纪念的日子嘛。”
“大王”说他的纪念日源于一个怪诞却实在的梦,那不是个噩梦,却有着历历在目的真实感。梦中他看见一个女孩儿,三四岁的样子,从幼儿园的滑梯慢慢飞到他身边。说飞,因为她身后的确有对若隐若现的翅膀,就像天使。一席白裙,娇嫩欲滴,更像是画出来的而非真实存在,因为没有谁可以如此完美。
“你好,我叫若涵”甜美幼稚的声音,如此悦耳,有如天籁。一双大眼望着“大王”说。
“若涵,你妈妈来接你了”“大王”说自己尚未从陶醉中清醒,阿姨就把女孩儿领走了。
她回头跟他说:“认识你很高兴,再见哦”。
当“大王”顺着女孩儿跑去的方向看清幼儿园门口的女子时,他已意识到这应该是梦,因为那个女子是卢菡,若涵的妈妈。
“大王”走过去,“女儿很漂亮,长得像极了你”
“得亏不像你!”
“大王”打了个激灵,从梦里惊醒过来,再也睡不着,因为女孩儿的影子总在眼前,挥之不去。
“大王”跟苏阳一样是个泛神论者,他执拗地相信那是他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未来看到了几个月前卢菡流掉的女儿。于是他决定把这天当作“女儿”的纪念日,像模像样地要给“若涵”过个拟想的生日。
苏阳近乎崩溃于“大王”绘声绘色地描述中,顾晓菲也早已忘记了先前的尴尬,笑得前仰后合。
“别笑,严肃点,我这儿挺认真的,难道你们都不感动么?”“大王”煞有介事的模样像极了“天下无贼”中的冯远征。
“感动,当然感动,您如此大费周折地,真让您费心了。”苏阳强忍着笑慰藉他。
其实无论是苏阳还是顾晓菲在内心处还是有些小小感触的,毕竟“大王”的简单完全出于本性的善良对生命的尊重。抑或在嘲笑的背后还有些淡淡的伤感,曾听人说,三月出生的女子都是桃花转世,散在路边溪边,等待时光安静的盛开。只是大家都未曾看到她美丽的绽放,她就已零落成泥了。不过所有这些情感上的纠结都在一瓶红酒下肚后烟消云散了。
苏阳连推带搡地把“大王”和卢菡赶出门去,终于脱离了那丫滔滔不绝的聒噪,他和顾晓菲也得以重回安静的二人世界。
他们将身上的浮尘洗去,相拥而卧。顾晓菲几缕被打湿的头发蜷贴在微红的脸上,美不胜收。如果说所有的人都是花树,守侯在自己的生命中,为关爱或被关爱者尽力地盛开,那么苏阳眼中的顾晓菲就是花树中的佼佼者,她的美是绝美,顺长的秀发,清澈幽深的双眼,在苏阳身边郁郁静放。
“我们要是也有个若涵该多好。”顾晓菲贴在苏阳胸前痴痴地说。
“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的确,一切都会拥有,苏阳也不止一次地希冀他们的未来,有一种幸福的喜悦感。这个时候,爱情不再是单纯的感情,它变成一种习惯,一种依赖,一种跋山涉水后的释怀。他们早已在一起经历种种后将彼此的生命融合成为一杯厚醇的酒,相约一起慢慢喝下。而他身旁的顾晓菲,也如同他生命里最自然的呼吸,不可离弃。
或许真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变作牵手夕阳的老人,被岁月磨去了棱角,被时间洗去了铅华,连空气也似有了轻浅的香甜。抑或是两颗并肩的花树,根与根相连,芬芳扑鼻。
“你的飞翔掠过我的世界,从此,余香无限。”
那夜苏阳其实应该感谢“大王”,若不是他的红酒,或许还真的会有些差强人意了。抑或是他嬉笑中隐约触及的淡淡伤感让苏阳和顾晓菲渐渐平和下来,得以静静地看窗外银色的月光,薄翼的流云,婆娑的树叶,投影与墙落交挥层叠,来来回回,很婉转。这种无意识地被动遐想有些莫名的吸引力,仅仅是默默地承受就被轻易感动了。
深秋的济南夜凉如水,月淡星疏,心绪也被拉扯地很远,和着一种空灵的清爽感,亦真亦假,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似睡非醒的恍惚间,苏阳与顾晓菲擦肩而过,那四目相视的瞬间,注定了他们今生的相知相遇。他默默把她注视,努力让她感知自己的存在。终于她转过身,送他一个倾国倾城的微笑。
他说:“你给予我不止一次的回眸。”
她笑着回应:“五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