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兰铃轻唤。
顾太后睁开眼睛,兰珠连忙扶起顾太后,容贵妃恰好走进,恭谨道:“臣妾打扰太后礼佛了。”
“诶?一家人哪里的两家话?快坐吧。”本来一直冷肃的脸上挂着慈和、温暖的笑容,依稀从她风韵犹存的笑容中看出当年应是倾城之貌,可惜岁月不饶人,纵是绝代风华亦抵不住流水东逝、韶华白头,眼睛里早已没有青春、灵动,不过那深邃下潜藏的精明、犀利又有几个人敢轻视?!
容贵妃又岂会不明白?即使此刻顾太后脸上是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可她依然恭谨不变。这就是容贵妃的高明之处,不管她平时多么嚣张狂傲,可是但凡事物在她心里都有个衡量的尺度,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而有的时候不该迈出哪一步。这也是齐皇如此纵容她的原因之一,不只因为她胞兄,还有她时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何况容贵妃心里确实是深深忌惮着太后的。她知道那个宫中的禁忌“楚奕”之死与这位坐在她上首满面和善的太后有着莫大的关联。那关系到宫中沉溺的隐秘,传言柔妃与侍卫私通,私通!那是hou宫的大罪,等若通敌叛国。她清晰地记得那段时间的黑暗、阴沉。那是一次真正的大清洗,hou宫之中几乎每天都有十数人死去,人人自危。“幕后推手”一石二鸟,即除掉这个“玷污”皇室之人,又给hou宫来了一个大洗牌。只因为那个莫须有的“私通”,她就亲手扼杀了齐皇的第一个皇子,她认为的“野种”。皇室血统必须纯正,为了这个她不惜杀死自己的孙子,这是多么的很绝。即使容贵妃这样霸道、狠辣的人也自认绝对做不出。
而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坐在她的对面,即使满面笑容,她也依然扼不住心里的寒意:“太后近来身体可好?”心里虽如斯做想,脸上却笑意盈盈流露出真挚的关切。是谁说的?hou宫的女人都是绝代的青衣,不用浓墨重彩,却依然可以水袖高扬,扮演着一个个陌生的自己入戏至深,甚至忘了哪一个才人是真正的自己,也行早已在一个个伪装中迷失,难以自拔。
“呵呵,年岁大了。不过身体还算尚好。”顾太后喝了口茶,笑着对容贵妃说,“你也尝尝这茶,味道很清新。”
“臣妾看太后红光满面,身体健朗。实在是大齐之福啊!”
“你这个丫头啊!这张巧嘴最是会讨人欢喜。”不管多么精明的人呢都喜欢听奉承话,何况她顾太后为大齐辛苦了大半辈子。
容贵妃抿了一口,笑道:“这茶清香淡远,果然好意味。臣妾今日是有口福了。不知是怎么个泡法?臣妾厚着脸皮可要讨个方法了。”
顾太后“呵呵”笑着,指着兰珠说道:“可是这个丫头心灵手巧给哀家弄的。你既喜欢,不值什么,叫她告诉弄梅做给你就是了。”说完哪又抿了一口。
兰珠轻笑道:“既然贵妃娘娘喜欢,奴婢就献拙了。”
容贵妃笑着抿了一口茶,身后的弄梅认真的听着:
“取雨前的普洱,然后收集雨后初晴新叶上的露水,在杯中过两遍,第三遍方才是吃的茶。”
“呦~这可是精细的活。弄梅,可能做得?”容贵妃撇了一眼弄梅,轻笑道。
弄梅垂首道:“奴婢自然比不过兰珠姐姐,只尽心尽力就是了。”
“呵呵。好个巧嘴的丫头,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顾太后仿佛真的很开心,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门口。
兰珠会意,上前一步道:“太后。楚才人还在殿外站着,是不是——”
“怎么?你又要做好人?”太后看也未看兰珠,淡淡道。
“奴婢不敢,只是...”
容贵妃知道该她“适时”的出场了,心底冷笑,面上却“疑惑”道:“我刚才看见楚才人站在那里,莫不是犯了什么过错?”
“倒也没什么。”顾太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兰铃“适时”的说道:“太后是在为贵妃娘娘抱不平。贵妃娘娘服侍皇上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加上定远昌将军屡建奇功,她不过一个小小的才人也敢媚惑皇上,与贵妃争宠。”
“要你多嘴。”顾太后“斥责”兰铃。
“太后。”兰铃委屈的眨眨眼。
容贵妃目露感动:“皇上待吾兄如此,太后待我如此实令我兄妹激动,惶恐。必为大齐鞠躬尽瘁,万死不已。”顾太后满意的笑笑,“至于楚才人,想也只是尽宫妃本分,并不为争宠。太后也不必与她计较了,知道的以为太后为了臣妾,不知道的该毁谤太后刻薄、臣妾狭隘。怎样说臣妾倒不要紧,但是太后声誉万万不可受人诋毁。”说完“恳切”的望着顾太后。
“嗯。难得你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又如此心胸宽广。皇儿有你,哀家也放心了。”
“太后谬赞了。”
“嗯,想你一个人陪我着老婆子也怪无聊的。去看看皇上吧。”太后得到容贵妃的承诺自是满意。
“太后哪里话,臣妾怎么会觉得无聊?只怕是太后嫌我在这里闹得慌才是。”说罢一副委屈的样子。
“你呀...”
“罢了。臣妾就不打扰太后了,臣妾先行告退。”
“嗯,去吧。”
兰珠送出容贵妃直到走远后才转过身对楚歌说:“太后说今日乏了,请安就不必了。太后也没什么训示,只请才人好自为之。”
“臣妾谨遵太后教导,麻烦姑姑传话了。”
“楚才人不必如此,若有困难,可以来找我。”兰珠复杂的看了一眼神色恭谨的楚歌,轻叹道。
“多谢。”楚歌面色平淡,携欲雪渐行渐远,天青色的衣衫衬得她的背影愈发飘渺朦胧,孑世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