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托在下颌，静静地，静静地看向窗外的云端。自从进宫这么长时间她越来越不常想起那些愁、那些恨，现在想想她都有些怨她自己，甚至心底对于此有一种她潜藏的心悸。她轻叹了一口气，摆弄手里的玉线编了起来。
“怎么好端端的叹气？”齐鸢俯下身来温柔的看着她，“总叹气可是会老的哦。”
“经年不见君王面，花落黄昏空掩门。”顿了顿，偏过头笑道，“皇上可是在告诉我以后就会这样？”
“怎么会？”齐鸢轻轻环住楚歌，“我想要和你一起变老，如果我老了你还年轻我会害怕。”
楚歌回过头，略带疑惑地看着齐鸢。
“害怕你会嫌弃我，那时我该怎么办？”
楚歌看见那样认真的齐鸢，突然心中一暖，微笑道：“不会的，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不在宫里，好不好？”
“不在宫里，那在哪里？”齐鸢诧异地看着楚歌。
“那个时候我们也许会在哪个小市场里卖冰糖葫芦，远离皇宫，远离都城，好不好？”
齐鸢看着她突然笑了：“呵呵，没想到歌儿你还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楚歌没有追问，她淡淡的笑了笑，她很明白这也许是她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齐鸢说这么天真的却真实的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憧憬，也许可以称之为奢望吧。
“你在编什么呢？”齐鸢拿过楚歌手里的玉线。
“我看你的龙环佩的穗子有点旧了，你身边的侍女也太不经心了。”
齐鸢微笑道：“这个我用习惯了，就一直没让他们换。”
楚歌的手停了下来：“该不会是仙逝的柔贵妃为你编的吧？”
齐鸢点了点头：“不过如果是歌儿为我编的话我就换了，这个确实好久了。”
“你这是不是喜新厌旧啊？”楚歌眨了眨眼睛笑道。
“如果要喜新厌旧早就喜新厌旧了，何必等了这么多年。如果说我喜新厌旧，那么你就是罪魁祸首。”
楚歌一笑：“那好吧，看在你如此恳切的面上，我就勉为其难的为你编好了。”
齐鸢轻捏楚歌细腻地脸颊：“那小人就多谢贵人的赏赐了。”顿了顿，忽而道，“对了，枯井尸体这件案子你怎么看？”
楚歌淡淡的说道：“宫外的人死在宫里，我也感到十分疑惑。或许你应该从此人身份下手。”
齐鸢点了点头：“已经着人去调查了。”
“只怕是知道了什么事才会被灭口吧？”
“知道了什么？”
“我哪里知道，只不过这是非常有可能，所以提个建议罢了。”
“可以从进出**宫门的人调查，再在民间暗查，调查出此人身份。”
“这是一个不错的点。”
“嗯，我已经交给皇后去处理，毕竟是在**，如果皇后不足，再交由刑事审查。”
“对了，卫国骚动之事如何了？”
齐鸢冷笑道：“如我们之前说过的，和秦国似乎有些隐秘的暧昧。”
“意料之中，凭他一个小小的卫国竟然敢有所动作必然是有着不小的倚仗。”
“是啊，就潜伏在秦、卫两国的密探所报近一段时间秦、卫两国的商道上商旅渐多，而且比起以往略有频繁。以为化作商贾便可掩人耳目？”
“如此低调行事，且避人耳目必然不会是小动作。”
“正是如此，所以我们得更加防范才是。”
“漕运之事呢？陈大人进展怎样了？”
“不必担心，大的方向我已给他指出，有关的问题也处理得差不多，我想他很快就会解决回朝。”
“自古漕运不是小事，或许偶然发现的会是小事，但是引起的关联却必然令人愕然。从高官垄断施压、下级谄媚施压、商人重利惧势、偷运、结帮、到百姓疾苦，哀怨连天，最后受苦的终究还是皇上的子民。贪欲、愚昧、懒惰，人类自古便存在的与命长存的恶性劣根。我们拔除不了这劣根，但是却可以除掉劣根的恶性循环者、传播者，这些已经无可救药的人们。”楚歌认真地看着齐鸢淡淡地说道。
齐鸢点了点头：“不错，你的话总是能很精辟、很犀利的总结事态。”
楚歌微笑：“皇上日理万机，统御江山，而我只是在你背后默默地支持，偶尔给你一、二个建议供你参考罢了。”
“不是这样的，我确确实实的相信你，相信着你，相信你会给我我最需要的最正确的帮助。”
相信她么？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她值不值得他相信，他又如何敢这么肯定的说相信她？那份所谓的宠爱么？叫经历过如斯变数的她又怎么敢相信这无理由的全部的宠爱与信任？！
“怎么了？”齐鸢轻唤出神地楚歌。
“没什么，只不过我其实很贪婪的，如果相信我，就请一直相信我。不要，不要让我失望。”
看着突然涌出莫名忧伤的楚歌，齐鸢温柔地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放心好了，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你有失望的机会的。”
是么？可是倒时不知齐鸢会是恨她还是连恨都不惜了？如果，如果可以的话，她是不是可以选择？她不奢求太多，只要让她拥有不一样的命运可以和他同一轨迹，不会违背，不会这样的处在不同的、令人心痛的立场。
楚歌微微仰头，透过齐鸢缎子般的黑发就着月光仿佛看到了他们同样漆黑的未来，泛着象牙白色的如同利刃的寒芒。楚歌手指插进齐鸢的头发，紧紧地攥住，却没有扯住，在齐鸢毫无知情的情况下慢慢的松开手，无力地垂下，这命运终究已经注定无法改变了吧？她不甘心，绝不甘心。
齐鸢抱住楚歌，烛光晃出一圈圈的光晕渐渐地模糊，就仿佛时间在这一刻也被模糊，就在此刻，只要一刹那，只要一瞬间就好。
看着已经熟睡的齐鸢，楚歌披衣坐到椅子上，拿起编绳就着烛光继续摆弄。也许，这样也不错，至少目前为止，就这样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