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家事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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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站稳,右手抬高点,剑要平……”大老远就听到师父训导乐凡。有祥边跟着如雪边小声禀道:“少爷这些日子勤于练武,饭量大增,只是脾气变得暴躁了些。有两个丫头惹少爷生气了,挨了打……”
“凡儿,看你满头大汗的,先休息会……”如雪边给他擦汗边说。乐凡推了如雪一下,说:“不要打扰我,我在习武!”“凡儿,你姐姐一下马就过来看你,你不要这样。”凌崆说。如雪摇摇头,对乐凡说:“好,姐姐不打扰你了。姐姐先走了。”
如雪刚走没几步,就听见师父训斥得更厉害了,那气急败坏的吼叫让如雪心里很不是滋味。乐凡丢下剑,赌气说道:“我不学了!”如雪回头,叫了他一声。乐凡跑过去,抱住姐姐,哭着说:“姐姐不要丢下凡儿。凡儿一点也不希望姐姐走。”如雪看着比自己矮不了不少的乐凡,松开他的手,低下头帮他擦脸,说:“凡儿长大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哭的,也不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凡儿以后会有自己的妻子,姐姐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不可能还像小时候那样,凡儿明白吗?”乐凡的头摇得像波浪鼓,说:“凡儿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凡儿要永远跟姐姐在一起,不要别人说姐姐的坏话。不让别人伤害姐姐,不让姐姐再伤心难过了。”如雪笑起来,说:“姐姐还要凡儿保护呢,可凡儿不好好习武……”“凡儿学得可好了,一直都很用心的。你看我的!”乐凡跑回去捡起剑,舞了起来。“雪儿,刀剑无眼,还是我来教凡儿吧。”凌崆说。“欧阳度都说你武功不错了,若不是你深藏不露,早就该教凡儿了。”如雪颇有责怪之意。“我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更不用向别人炫耀。”凌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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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祥,那两个挨打的丫头在哪里?我有事想问问她们。”“小的马上带她们过来。”
两个十七八岁的丫头脸上还要明显的淤青,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有祥在一旁对她们说:“姑爷问什么就答什么,不准有所隐瞒!”两人低着头回答:“是。”
“少爷为什么打你们?”凌崆问。略高的回答:“我们惹少爷生气了。”另一个点了点头。“为什么惹少爷生气?”凌崆又问。高个又答:“我擦桌子她扫地,做事的时候玩闹被少爷看到了,少爷生气就打我们了。”另一个又点了点头。凌崆指着一直不说话的那个,说:“你来答。你们为什么惹少爷生气?”她看了一眼高个,开口说:“姐姐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不该玩闹的,我们知道错了。”凌崆望着她,又问:“你们玩闹什么?”高个忙磕头求饶,说:“我们知道错了,求姑爷饶了我们!”“玩闹什么?”凌崆直视着她们,又问了一次,神情之中有种莫名的威严。矮个的也求饶,说:“我们说了些外面的谣言,说了小姐的不是,我们错了,姑爷饶了我们吧!”“什么谣言?”有祥擦嘴问道。高个丫头说:“外面有人说齐王本来想娶小姐的,后来又不娶了,是因为……因为小姐不贞。老爷无法,才把小姐嫁给姑爷的……外面都这么传。”矮个丫头说:“还有人说小姐和武林中人不清不楚,说小姐失踪后回来的不是原来的小姐。我们不信的,只当玩笑,是无心说的……”
有祥跪下来,说:“姑爷,我没查清楚,冤枉了少爷,是我失职。我无颜再做尤府的管家。”凌崆扶他起来,说:“你是看着凡儿长大的。他是变了不少,但还是一个温和善良的孩子。他不会无故动手的。这也不算什么大错,你就当受次教训。她们两个身为下人,却说主子的闲话,给些银子打发了吧。”有祥恭敬的应了一声“是的,姑爷”。“此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小姐。”凌崆嘱咐道。“小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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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山隐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养神。如雪命所有人都退下,坐到他旁边,说:“爹,女儿回来了。”尤山隐仍是闭着眼,说:“该回来之时自然会回来。”如雪又说:“凡儿很乖,一切都好。娘时常礼佛,已经很少出房门,也不要我服侍在侧,您还是应该多去看看她。”尤山隐睁开眼,说:“她亦有她的慧根。你也不必时常到我这里来,你来了,我难静心。”“既然静不下,又何必强求呢?就随女儿回到这尘世中。尘世虽苦,但为了女儿,您受不了这苦吗?”如雪问。“为夫早已不堪其苦了。雪儿,一副臭皮囊而已,你又何必执着呢?”尤山隐反问道。“我就要执着,一辈子都执着。哥哥早就不在了,我想执着也执着不了了……”如雪说着说着就住口了,转而说:“爹,我知道不该,可是我做不到。我只希望一家人都好好的。”“你祖母刚见你时就说你心苦,我起先不信,现在终于明白她老人家的慧眼了。你关心的人同样关心你,不希望你如此。人各有命,各有各的归宿,你不必在意担忧,更不必执着于此。”尤山隐说。“可能关心则乱,我时常控制不住。也许我该多陪陪爹,向您多学些道,多悟些理。”如雪说。
如雪听着尤山隐念了一段,又静坐了许久,说:“女儿的心的确平静了不少。之前觉得爹娘都不管家了,所有的担子都落在我身上,幸好有祥处理得当,我不用怎么操心。我只是怕爹娘连我和凡儿也不管不顾了。凡儿变了很多,时而很好时而很不听话,很多事也不愿意告诉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教他。还有姑姑中了毒,可能不久于人世,我却不能陪伴左右。我很乱也很无能,总觉得有块大石头堵在心口。现在想想,上天依旧很眷顾我。我能回到爹娘身边能陪着凡儿长大能见姑姑最后一面已经是很难得了。很多事不是我能改变的,我能做的只是顺其自然,做力所能及的。爹说得对,一切用心一切随缘一切放下就自然平静了。”
“谈何容易!”尤山隐叹了句,说:“你说了这么多,怎么没有提到凌崆?”“我不知道。我越来越觉得他隐瞒了很多事。他不想告诉我,我就不问。等到他哪一天想说了自然会说的。”如雪答。“记得他刚来的时候,不相信别人也不随便接受馈赠,想来之前也过得不好,所以不想提起。爹看得出他是个好孩子。”尤山隐说。“又让爹操心了,爹何尝不是跟雪儿一样呢?”如雪笑着说。“爹累了,所以要放下,慢慢放下。”如雪暗自笑了笑,说:“爹也放不下。”
第二节难念之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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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彦正给欧阳杰喂粥,突然发现他长出了半截牙,大声叫道:“师兄师姐,小石头长牙了!”姚丽儿过来敲了他的头一下,说:“还用你说?我早就知道了。师兄还睡着,你这么吵!”欧阳杰从房间出来,说:“最近除了吃就是睡,幸好有杰儿可以解闷,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过。”叶冰坐在角落里,冷笑着说:“你还不好过?去国色天香楼啊。”“好主意!你去我就去!”欧阳度笑着说。“我才不去呢,要去你自己去!”叶冰说。“我想到了”,欧阳度说:“郗彦,把杰儿给丽儿,我教你一套剑法。”“我不喜欢学剑法!”郗彦说。“可我就想教你剑法!”欧阳度霸气十足地说。姚丽儿接过杰儿,推了推郗彦,让他去学。郗彦不太情愿地跟着欧阳度走了出去。
欧阳度摘下两根柳条,丢给郗彦一根,说:“尽全力攻我!”郗彦接住柳条,立马攻了过去,不出十招,欧阳度就将郗彦手中的柳条打落在地,还将柳条架在他脖子上。“郗彦,你的剑术实在太差了,连那个臭丫头都比不上,师兄告诉你,用剑要巧,要准,不能仅靠轻功和蛮力的。”欧阳度说。郗彦捡起柳条,说:“怎么样才能做到巧和准,你说我做……”
叶冰看了一眼外面的人,满脸不屑的样子。姚丽儿抱着孩子走到她旁边,笑着说:“怎么?你也想学?师兄就是不教你!”叶冰吓了一大跳,大声说:“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一个两个就像鬼一样,老是吓人!那是什么破剑法,我才不想学呢!你求我跟他学我也不学!”欧阳杰顿时大哭起来,姚丽儿忙哄着,没来得及理会叶冰。叶冰见吓到孩子了,有些不好意思了,拿出一小块白玉逗欧阳杰,说:“小石头不哭了,我不是说你的……”欧阳杰伸手去抓玉的穗子,果然不哭了。姚丽儿瞪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叶冰摸了欧阳杰的小脸蛋一下,然后傲气十足地走了。姚丽儿本想把玉扔掉的,见杰儿抓得紧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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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度指点了几句,就找了个地方坐着,一副慵懒自得的模样。姚丽儿见了,忙提着水壶走了过去。欧阳度喝了两口水,然后双手递向欧阳杰,说:“杰儿,到爹这里来。”欧阳杰玩着手中的玉,没有理会。欧阳度看了看玉,说:“叶冰这丫头还挺大方的。羊脂和田玉,少说也要好几百两。”姚丽儿抢过玉,丢了出去,说:“谁稀罕!”欧阳度闪身一接,说:“不要白不要。再说了,她给杰儿的,杰儿又没说不要。”欧阳杰正伸手向欧阳度要,欧阳度就递给了他。“丽儿,她也算是师妹,这是她的地方,不要老为难她。”“谁为难她了?是师兄对她太好了吧!”姚丽儿气呼呼地说。“女人生气就不好看了,吃醋的时候更难看!丽儿,我说最后一遍,你已经是欧阳夫人了,是我儿子的娘,我会照顾你们一生一世的。你不用多想,也不必担忧。进屋去!”欧阳度有些不耐烦地说。姚丽儿不甘地走了,眼中还噙着泪水。
郗彦突然攻向欧阳度。欧阳度猝不及防,等到看清的时候,柳条已经到了胸口。郗彦笑笑,丢下柳条,问:“这招准不准?”“准”,欧阳度说:“若是剑,师兄已经死了。”“死不了的,我的剑不会刺向师兄。但是如果师姐让我那样做,我会考虑看看。”郗彦说。欧阳度笑笑,说:“你还应该多练练,这种程度伤不了我的。”“可惜我天生不喜欢刀剑。”郗彦说。“差点忘了,你爹娘都是死于刀剑的,那时你多大?真的记得吗?”欧阳度问。郗彦眼睛一闭然后又睁开,说:“记得,是师傅救了我。”“对我也有杀意了?”欧阳度笑笑,说:“你记错了,是我救了你。我杀了二十几个匪徒,见你没死就带你回宫了。三岁的孩子记得什么?”郗彦站在没动,也没说话。“罢了,不该记得的就忘了。师兄以后也不会再提了。今天真是诸事不顺,还是出去喝酒好了,你去不去?”欧阳度问。郗彦摇了摇头。“叶冰也许会去。”欧阳度思索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