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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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冰见欧阳杰一个人坐在摇篮里,眨巴着黑眼睛看着自己,忍不住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脸蛋。结果他不哭不闹反而笑得更欢了,还伸着手要叶冰抱。叶冰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犹犹豫豫地抱起了他。欧阳杰只穿了个肚兜,身上肉肉的冰冰的,抱起来很舒服。叶冰轻轻地对他说:“杰儿乖,比你爹你娘都好。将来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姚丽儿出来看见此景,一时怒火中烧,一把抢过欧阳杰,对叶冰说:“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绝不放过你!”欧阳杰似乎被弄疼了,大声哭起来。叶冰冷笑着说:“姚丽儿,你的心眼比针尖还小,小心迟早有一天受不住你的师兄!”欧阳度闻声赶来,说:“你们要吵要闹到一边去,不要吓到杰儿!”“谁有空跟她吵闹?”叶冰说着便闪身离开了。郗彦看了看,跟了过去。
叶冰坐在柳树上,低头看着郗彦张望的样子,说:“这里,正等着你呢。”郗彦一跃,站在树上,问:“你要干什么去?”“不干什么”,叶冰拉他坐下,说:“这样才不显的你高。晋国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我知道很多事都是你做的,反正就是做完了。我不想再杀人了,我也杀不了人了。师傅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想姐姐们了……”“你要走?”郗彦问。“算是告别吧,我走了。”叶冰说完就从树上跳了下来。“你不是说要守着草堂吗?还是怕我师兄师姐?”郗彦问。“你们虽然打闹,但还是一家人,我却不是……不过如果你们弄坏了草堂的东西,我一定会找你们算账的。”叶冰说着便挥了挥手,走了。郗彦看着她远去,竟一时说不清心里作何想,似乎有一种淡淡的酸涩和终于松了口气的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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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冰见薛寒进了一间房,立刻跟了过去。刚叫了句“姐姐”便捂着双眼,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龙腾飞搂着薛寒,十分亲昵的样子,说:“看见了也没有关系,我们可是夫妻。”薛寒推开他,问叶冰道:“你怎么来了?既然来了也不好好打声招呼?”叶冰这才放下双手,说:“我又不知道他也在房里。我只是想姐姐了,过来看看。龙府规矩多,我不喜欢走正门。”“雪儿来了也走正门。你神出鬼没的,又一身黑,怪吓人的。”龙腾飞端了些糕点一边递给她一边说。叶冰的确有些饿了,抓起糕点就往嘴里塞,还不忘说:“二姐是你们家亲戚,又不会武功,只有走正门了。你还想我扮丫鬟,门都没有!”龙腾飞抹了抹脸,说:“你能不能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喷得到处都是的。”叶冰咽下最后一口,眯着眼笑着说:“可以!”
龙腾飞和薛寒看着叶冰风卷残云,快速消灭了一桌子菜。龙腾飞笑笑,说:“有进步,看来被调教了不少,最起码会拿筷子了。”叶冰放下筷子,待口里的东西都咽下去,说:“谢谢姐夫款待了!”龙腾飞递给她一杯茶,说:“听你叫一声‘姐夫’,我哪里都舒服了。”“姐夫”,叶冰手伸到他面前,说:“给我一千两用用。”龙腾飞打了她的手一下,说:“不要得寸进尺!”“就知道你小气”。叶冰转向薛寒,问:“他有没有对你不好?那个什么秋的有没有欺负你,还有那个狐狸精有没有……”“没有”,薛寒打断她,说:“龙府上下都对我很好,我没有受半点委屈。”“原来是兴师问罪的!”龙腾飞不满地说。“我是想让大姐和我一起去看二姐,姐夫同意吗?”叶冰期盼地看着龙腾飞,丝毫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不同意!”龙腾飞斩钉截铁地说:“不过,我也去的话就可以。”叶冰笑笑,说:“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大姐夫这么有趣呢?”“我们以前不是你看我不顺眼就是我对你没有好脸色,哪有时间好好说几句话?”龙腾飞说。叶冰没有理会,只是拉着薛寒,说:“二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腾飞,七夕之时和我一起去雪儿家,合适吗?”薛寒有些忧虑地问。“没关系,就说雪儿请的。秋葵要带安儿,美娘就不用顾忌了。”龙腾飞说。叶冰掰指一算,说:“我都不知道是七夕,时间过得真快!”
第二节临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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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将亲自做好的小菜端上,对一旁的凌崆说:“菜齐了,吃吧。”凌崆坐定,问:“你真的希望我明天回京吗?”如雪也坐下来,说:“难得我亲自下厨,还把凡儿给支开了,好好吃吧。”如雪夹了些菜到他碗里。“我不吃”,凌崆闷闷不乐地说:“感觉像最后一顿,我更不能吃了。”“如果是最后一顿就更应该吃了,更何况我相信不是。除非你嫌弃我手艺不好。”如雪笑着说。凌崆犹豫着拿起筷子,吃起来,还不忘说:“我要把你带在身边,让你天天做给我吃。”“想得美!”如雪说。
吃过饭,凌崆握着如雪的手,郑重地说:“我答应了朱雀,明天一早随她坐船去晋国,然后从晋国回京城。这一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京城里更是吉凶难料,所以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涉险。等一切明朗了,我一定派人来接你,到时候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你万事小心,不用为我操心。一切随缘就好。”如雪平静地说。凌崆抓住她的双肩,既像命令又像恳求地说:“雪儿,答应我,一定要等我!”“你弄疼我了”,如雪拉开他的手,说:“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好了。”
凌崆拉住如雪回了房。他打开药箱里的夹层,取出一块金牌和一枚戒指,将戒指递给如雪,说:“这是能够证明我身份的东西。戒指你拿着,我的人见到他就会保护你带你来见我。金牌是父皇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拥有这个的就是太子。”如雪接过戒指,看到玉石中的“崆”字,说:“我明白了。”“长则一年,短则数月,定会有一个了断。我若有幸登得九五,会回来接你入宫;若有不测,你可另觅佳偶。”凌崆表情凝重,话有颤音。如雪望着他,说:“过了这么多年,你依旧是太子,皇上并没有另立他人,说明他还是想传位于你。再说了,还有颛孙将军相助,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眼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不必想太多。”凌崆拥她入怀,说:“我不在乎做不做皇帝,只是想问我爹一个问题。我也不在乎凶险,只是害怕失去你。”如雪脑海中闪现一些画面,然而马上回过神,说:“你不会失去我的。相公,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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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侧身看着睡熟的凌崆,不禁掉下泪来。她轻轻移开他握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慢慢走出了房门。她在皎洁的月光下行走,看不清她的模样,只看得到她眼角晶莹的泪光。
“有时候女人的本事真的敌得过千军万马!”同样的月光下的朱雀似乎很高兴,毫不吝啬她认为的赞美之词。“解药呢?”如雪直截了当地问。“放心,等上了船,自然有人给你解药。要弟弟还是要丈夫,你的选择果然如我所料!”朱雀说。如雪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回房。“你这样做是对的,将来一定记你一功,**三千总有一个位置是你的。”朱雀说。“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如雪说。朱雀一闪身,来到如雪面前,掐住她的喉咙,说:“我谁也不怕!若不是将军要他回去,我才懒得理他,更何况你更是什么也不是!”朱雀见她喘不过气来便松了手,说:“放聪明点!为了依蔓,我也早该了结你。看在大计的份上,这次饶了你。”如雪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等缓过气来朱雀已经消失不见。她瘫软着坐到地上,久久不能起来。
起夜的小丫头看到人影,吓得醒了大半。她定睛一看,发现时小姐一人在院子里,忙跑了过去。“小姐,怎么了?”她问。如雪摇摇头,说:“没事。”“是不是姑爷要走了,小姐放心不下。我娘就老说我爹外出前她就一宿睡不着。小姐对姑爷真是情深意重。”丫头边扶着小姐回房边说。“情深意重?”如雪冷笑了一声,没有多说。小丫头也不敢多言了。
如雪让丫头下去了。她坐在床边,轻抚凌崆的脸庞,轻声说:“相公,为什么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为什么我要害怕争斗,为什么上天不给我们安宁?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我们只如初见,不用相识相交更不用结为夫妻,只要擦肩而过就好,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烦恼痛苦了……”凌崆抓住她的手,说:“我不要!即使万劫不复,我也要找到你和你在一起。雪儿,我们也曾经那么快乐过,不是吗?你和我一起走罢,所有的事我们一起面对!”如雪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说:“我还以为你睡了。”“听到你说话我就醒了”,凌崆坐起身,说:“不要逃避,更不要后悔,好吗?”如雪紧咬嘴唇,转回来面对着他,说:“我不走,我等你回来。半年等不到等一年。要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晚了的话我不开门的。”凌崆猛地抱住她,任眼泪流淌。
3
如雪细致地为凌崆更衣梳洗,什么话也没有说。凌崆看了看,笑着说:“你梳得越来越好了……”如雪也笑,说:“我只给你一个人梳头发……”凌崆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你不喜欢离别,从来不送客的,我还是自己去渡口。”如雪将他的衣服拉直了些,取下脖子上的平安符挂到他脖上,说:“这是我回来后爹给我的,我一直随身带着。现在由它来保你平安。这辈子,我只送过一个人,就是安平,结果他离我而去了,所以我不会去送你。”“我明白”,凌崆把平安符放进衣领里,说:“我会平安回来的。”
待凌崆走后,如雪心里空荡荡的。她失神地坐在秋千上,眼中空无一物。“小姐,小姐……”有祥唤了好几句,说:“有人送来一个木盒,说是要立刻交到小姐手上。”如雪接过木盒,打开来,看见里面是一粒花生大的黑丸,她递给有祥,说:“去让凡儿服下。”有祥刚接过,如雪就从秋千上跳下,跑了出去。有祥本想问些什么,却来不及了。
如雪策马飞奔,赶到了渡口。本以为船已经走了,但是没有。凌崆站在渡口边,笑着望她。如雪有些诧异也有些惊喜。“东西已经送到了,我也可以放心了。”凌崆说。“你知道?”如雪更诧异了。“你相公我是个大夫,我一看就知道凡儿中了毒。会做这种事的除了朱雀还有谁呢?”凌崆说。“那你为什么还要任她摆布?”如雪问。“有些事情是必须做的,我有责任去做。你能来,我很高兴。”凌崆说。“这个渡口叫安平渡,安平也是从这里走的,或许我不该来的。”如雪说。“雪儿,我不是安平,你也不是当年的如雪了。你要好好保重,我一定会回来的。现在,我真的要走了。”凌崆略显伤感地说。“我等你!”如雪轻声说。
朱雀倚在栏上,不耐烦地看着依依不舍的二人,说:“已经延迟了半个时辰了,是不是还有延下半辈子?”凌崆看着她,边后退边说:“我走了。”如雪跑过去,扑在他怀里,说:“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凌崆轻抚她的脸,说:“好。你也要保重,等我!”说完,他就跳到船上。如雪站在那里,目送着船远去直至再也看不到。凌崆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符,一头钻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