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卫宗远在高坡上和众人缠斗,他不愿杀伤人命,每次出手都是把对方迫开,哪知他们却不知好歹,以为卫宗远不过尔尔,因此更加紧逼,如此消耗良久。后来卫宗远见儿子出现,却被那瘦削老者打伤,心中着急,也发了狠,调运内力,纵声长啸,将众人震趴下,方才止息了这场争斗。
啸声倏忽休止,卫宗远急速奔了过来,俯身抱住卫云道:“云儿,云儿?”卫云如在死睡,双眼紧闭着,没有动静。卫宗远性子再温和,眼见儿子身受重伤,性命未卜,哪里还忍耐得住,站起身来,盯着瘦削老者,双瞳要冒出火来了。那瘦削老者本来神态倨傲,被卫宗远这杀气腾腾的眼光一掠,不由心中咯噔一跳。
便在此时,卫宗远脑海中一闪,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路帮主。”瘦削老者仔细瞧了瞧卫宗远,也认出他来了,说道:“那你就是卫宗远了,二十年不见,你变化真大呀。”
吴鹏飞说道:“卫师兄,你们俩认识?”卫宗远看见吴鹏飞,怒气稍解,脸色转为诧异,问道:“吴师弟,你怎么在这儿?”
吴鹏飞道:“这个待会儿再说。”
这时,蓝衫壮士和申向汉都走了过来。适才这两人被卫宗远啸声一震,好胜之心去了大半,眼见自己的手下都躺在地上,两人再斗下去无益,见这边似有争执,各自拾起兵刃,走到这儿来。丁芾也跟着过来了。
吴鹏飞走向申向怡,拱手道:“申二爷,你好。”申向汉道:“你是谁?和他们一伙的?”吴鹏飞道:“在下荆州奉义镖局副总镖头吴鹏飞。”指着瘦削老者道:“这位是太湖帮帮主路振海,江湖人称钓鱼翁。”
蓝衫壮士道:“我不用你介绍。”向申向汉道:“我是南阳龙虎堂堂主,无敌阎罗厉人斩是也。”
申向汉道:“奉义镖局、太湖帮,还有龙虎堂,你们三家什么时候走到一块儿了?吴镖头,你们来太岳山做什么?”
吴鹏飞道:“这个申二爷就不必知道了,我只能说,我们绝不是来找青天盟麻烦的。”
申向汉才消了气,听吴鹏飞这么一说,忍不住又要发作。
这时候,忽听得马蹄声响,申向汉回头瞧望,见西北首驰过来三匹马,乃是青天盟的弟子,中间一人是介山寨的寨主田清牧。
申向汉道:“老爹怎么不多派些人来?”
田清牧笑道:“老爷子让我来,可不是教我帮你打架的。老爷子说了,要请路帮主,厉堂主和吴镖头上庄里喝茶。”
申向汉哼了一声,道:“老爹这么客气干嘛。”向路厉吴三人说道:“听到了没有?老爷子叫你们上山喝茶,怎么样,给足了你们面子。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路厉吴三人对望了一眼,都没有表态。
申向汉道:“真是不痛快,你们怕青天盟会害你们,所以不敢去?”厉人斩被他一激,豪气上涌,说道:“去就去,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他一闯。”
路振海心下寻思:“事已至此,若是不去,指不定会闹出更大的事端来,那我们的计划就完了。”便向吴鹏飞道:“吴兄弟,我们便去山庄喝口茶,也不妨事。”
吴鹏飞道:“好。”心中却发愁:“山王太岁这道坎儿看来避不了了,只能跨过去了。”当初他和路振海、厉人斩三人商议在太岳山聚集行事时,就说过要尽量避开青天盟,悄悄行动,却不想青天盟的警戒严密无隙,终于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当下三家集结弟子,此时众弟子都已恢复了神志,于是三家人马跟着申向汉他们向山庄而去。
卫宗远将儿子放在马上,自己在前牵马,适才他已给卫云输了真气,性命暂无大碍。吴鹏飞本来在前面和厉人斩、路振海走在一起,回头见卫宗远落在后面,便策马留步,等着卫宗远,然后下马牵着,和卫宗远并行。
吴鹏飞看着马上的卫云,道:“卫师兄,云儿的伤严重么?”
卫宗远摇了摇头道:“不晓得,性命暂时保住了。唉,吴师弟,那个路振海,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吴鹏飞道:“我和他结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卫宗远道:“你师哥呢?赵镖头他怎么没来?”
吴鹏飞的师哥姓赵名传镖,也就是奉义镖局的总镖头。这儿需要解释一下卫宗远、吴鹏飞和赵传彪的关系。吴鹏飞和赵传彪是同门师兄弟,吴鹏飞自小跟着赵传彪学武功,两人亲如兄弟,因此当年赵传彪开设镖局时,也携带上了他,让他做了副总镖头。至于吴鹏飞为什么称卫宗远为师兄,这是由于卫宗远的师父骆九曾传授给吴鹏飞一些武学,有了师徒之实,所以卫宗远才和吴鹏飞以师兄弟相称。不过骆九可不认吴鹏飞作徒弟,在传艺的时候就已经讲清了,当然了,吴鹏飞自己也不愿另投他派。一句话说来,同样是师兄弟,吴鹏飞和赵传彪好比亲兄弟,和卫宗远和吴鹏飞却只是好朋友。
吴鹏飞听到卫宗远询问,突然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神情有些激愤,好一会儿,才缓声说道:“我师哥死了。”
卫宗远大吃一惊,忙问道:“赵镖头发生了什么事?”
吴鹏飞还没有答话,忽听的前面一声吆喝,人马停了下来,原来已到了霍山脚下。
山下守候的青天寨弟子过来牵马搬运,卫宗远将儿子抱下来,申向汉早叫过两个弟子,抬了一副担架,先将卫云送上山,然后带着众人上了山,不过三家弟子留在山下。申公明已经吩咐下,好酒好菜招待着。
一行人上山来到庄内,卫宗远因为挂念儿子,早先一步回到客舍。卫云身遭重创,躺在床下晕迷不醒,气息微弱,时有时无。卫宗远心中焦急,寻思着如何救治,这时总管丁芾来了,送来了青天盟的疗伤圣药“百草熊蛇丸”。百草熊蛇丸,顾名思义,就是由一百多种草药配以熊胆、蛇胆炼制而成的,丹药金贵无比,治疗内伤能有奇效。
卫宗远给儿子服下,又给他打通周身穴道,使血流通畅,过了一会儿,卫云呼吸渐转平稳,虽然不能立时见好,至少性命已无碍了。百草熊蛇丸的药效还得过两个时辰才能完全显现,卫宗远本想在一旁陪着儿子,忽想起吴鹏飞,便问丁芾道:“那三家头领现在哪儿?”
丁芾道:“在客堂呢,老爷子正招待着他们呢。”卫宗远和吴鹏飞关系匪浅,便道:“我去看看。”
且说吴厉路被申向汉带到了客堂内。
三人心中都是忐忑不安,申公明的名字他们都是听过的,是当世数一数二的武学大师,江湖人称山王太岁,更重要的是,江湖传说他是个魔王,历来凶狠霸道,因此他们三人心里都没底,不知道申公明会怎么对付他们,都想:“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到时和申老爷子把话说明白,自己这边占着理,他山王太岁就算想插手管闲事,也须得依着江湖规矩行事。”
大堂内,申公明依旧在那张太师椅上坐着,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本来申公明要老伴儿留下一起处理此事,但叶湘君不愿再理会江湖纷争,已先回到了后院。申公明见吴厉路三人进来,便起身迎接,申向汉一一给他介绍。
申向汉对厉人斩颇有好感,先介绍他,然后是吴鹏飞,最后才是路振海,因为路振海打伤了卫云这孩子,所以申向汉对他十分不耻。
申向汉每介绍一个人,申公明便说一句“久仰“。申向汉倒是很纳闷,老爹今日也忒客气了。吴厉路三人虽然知道申公明说的是场面话,但都想能被山王太岁说上一句久慕大名的话,也是觉得十分受用。
申公明请他们在西首的一排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回太师椅上,申向汉侍立在下手。申公明叫人奉上茶,三人见茶具皆是精美瓷器,皆叹青天盟用毒豪华,路振海揭开茶盖,一股清香之气扑鼻,茶水橙红透亮,呷了一口,一声惊叹,道:“这是琥珀金茶。”
申公明笑道:“路帮主对茶种很在行嘛,不知和你太湖的碧螺春相比如何?”
路振海笑道:“碧螺春虽香,哪里比得上琥珀金茶的尊贵。”
就在这时,卫宗远来到了客厅,申公明招手示意,让他坐在东边的椅子上。吴鹏飞和卫宗远对望了一眼,卫宗远本想打招呼,但吴鹏飞很快就转过头去,看着申公明。
吴厉路三人都不知申公明是何意思,等着他开言挑明,但老爷子只是请他们品茶,讲一些茶道,绝口不谈它事,三人心中都在嘀咕。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厉人斩最先忍耐不住,起身道:“申老爷子,你把我们请到庄上,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