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几个小家伙进学堂的年纪了,说起开始上学,也有一个小插曲。李芷珊那丫头李伟祺两个姐姐每天背着书包,戴着红领巾高高兴兴的去上学,回家又跟她讲好多学校里面发生的好玩的事,她可羡慕了,于是就在家吵着嚷着让她妈送她去上学。
说到李芷珊她妈那可是全村文化水平最高的女人,听说光考高考就连续考了三年,可惜次次都不尽如人意,眼看年纪也大了,只得作罢。李芷珊她外公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先生,以前是教国语的,也算是“桃李满天下”,如今退休在家,每个月都有退休金拿,用村里的话讲就是“吃国家粮”的。培养出了一个大学生儿子,刚分配到省城工作,退休以后让李芷珊的二舅接了班。原想把这唯一的女儿也培养成大学生,可凡事都有不尽如人意之处。至于李芷珊她老爸,据说读书的时候每天早上是早早的背着书包出门了,可不是往学堂走的,拐个弯就到山里,和几个“情投意合”的兄弟玩扑克去了,一年级快结束的时候至于被发现了,可是他也再也不肯去“坐牢”了,不去就不去,他爸妈也乐得省钱。至于为什么李芷珊她爸妈这样的组合为什么能凑到一快?原因有三:一是因为李芷珊她爸是“倒插门”,也就是做的上门女婿;二是因为李芷珊她妈做姑娘的时候,实在长得不怎么样,皮肤过黑,人也太瘦得吓人,脸上瘦得颚骨高耸,眼眶微陷,一头毛毛躁躁的头发看上去也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三是因为李芷珊她爸长得那叫有模有样,避开内涵不谈,往那一站,也算是玉树临风。李芷珊和她弟弟倒是遗传了爸的长相,长得也是眉清目秀。
再说李芷珊她妈一听女儿竟然主动要求上学,可高兴坏了,直感叹“孺子可教”。但是不能让她一个人去上学,好歹要有个伴。于是马上游说众位妈妈们众妈妈觉得与其让他们在家里疯玩,早点送到学校也好,一致通过。只是轮到李君皓和郑浩宇家时,两个小家伙哭着喊着不愿意去,后来郑浩宇他妈跟他说李彬他们都去上学,也就没人陪你玩了,他才勉强答应下来,李君皓见大家都去他也只能跟着去了。
原本像村里其他哥哥姐姐们一样六岁才开始读书的他们,在他们五岁那年开始了他们的学生生涯。
他们所就读的学校坐落在隔壁村,去上学要经过一段山路,还有两个山坳的稻田地。李彬听她恩妈说那学校原本就建在他们村口,几年前才搬到现在所在地。
在正式读一年级之前都要先读一年的幼儿班,这一年只是一个过渡和启蒙,不会教他们太多的东西,要求也不会太严格。
初次见到这么多同龄的小朋友在一块,那感觉是新鲜的,连起初闹着不愿意上学的李君皓和李浩宇后来也乐意每天来学校。
在幼儿班每天只上四节课,课程有语文、数学、画画和音乐。教他们的老师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四门课程她一个人全包,她总喜欢甜甜的笑,从不对他们发火。他们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位老师。
李彬读幼儿班的时候,虽然每天早上她妈都会做好早饭(山村里早上没有包子面条之类的,一日三餐都是吃饭),让她吃完去学校,但她爸妈还是怕她饿着,每天早上都会给她五毛钱,让她自己买包子,刚开始的几天李彬会老老实实的买包子吃,可是吃了几天,那甜甜的糖包子很快就让她吃腻了。以后每天拿到五毛钱买零食吃,当然她买来的零食必须得和其他几个一起分享,否则要是有人告到她老爸老妈那,得知她没有用这五毛钱买包子吃的话,她就再也别想每天得到这五毛钱了。别看只有五毛钱,对于李彬几个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一根麻花、一小包姜丝、一小包芒果干都只有一毛钱就可以买到,一毛钱还可以买到一大把瓜子,李凌兰那个时候就显示出了她的聪明之处,人家小朋友去卖瓜子,店老板都是让他们自己用手抓,人家小朋友也会张开手尽可能的抓,而李凌兰去买时都会把她的两只小手伸着,等着店老板抓给她。她后来告诉李彬她们说,店老板的手比他们的大多了,就算是他随便一抓也比自己抓的多。往后李彬她们买瓜子时也都效仿李凌兰。
那个时候他们虽然年纪小,可是上下学可没有家长接送的习惯,大人也没这么多时间。早上来的时候,是和高年级的哥哥姐姐们一起来,放学的时候,老师会把一个村一个村的小朋友叫到一块,让他们一块走,还让他们排好队。每次叫到墨绿斗村的时候,八个小家伙会齐齐站起来,到教室门口排好队往回走,但每次刚走出校门,李伟祺就会叫嚷着让他走在前面,因为他是老大,而李彬他们几个有总会笑他说:“那当然了,你是‘千斤’嘛,我们几个加起来都没你重。”
李伟祺有个外号叫“千金”,她妈生他以后被罚了一千块钱,因为他上面已经有两个姐姐了,但他爸妈想要儿子,所以又生了他,他是属于超生的。他们几个里面还有林枫也被罚了款,但罚得没有李伟祺多,只罚了四百元,林枫他只有一个哥哥,但是他妈生他是还没有达到允许生第二胎的年限。李伟祺他们家本来就不是很宽裕,生他二姐时也罚过钱,也是不够年限,再为了凑他的罚款几乎让他家倾家荡产。
李伟祺也会反过来嘲笑他们的小名,一路上打打闹闹的,很快就不复有队形。
在村里,长辈们叫他们时都不会直接叫全名,叫男孩子是在名字后面加上“伢子”俩个字,叫女孩子就在名字后面加上妹子俩个字,比如,林枫,村里长辈叫他时,都是叫他枫伢子,李凌兰大家都叫她兰妹子。有些例外的就比如李伟祺,他“千金”的名可是在村里流传开了。李彬有一双大眼睛,村里人都说她眼睛大的就跟那的眼睛一样,久之“牛眼妹”就成了她的小名了。郑浩宇打小就调皮捣蛋,大家就送一个“野猴子”的外号,李君皓的头看上去比他们的都大,“大脑壳(头)”就成了他的外号,村里人都说头大的孩子聪明,说李君皓这小子长大了是干大事的料。夏珍则是叫“珍宝”,起初只是她妈这样叫她,后来村里人都这样叫了。
夏珍她老妈,据说家里兄弟姐妹共有十三个,而且都还是同父同母生的,大的娶媳妇生崽了,小的还被抱在怀里吃奶。夏珍她妈嫁过来时才十七岁,十八岁时就生了夏真,两年后又生了夏珍她弟,她弟还不到两岁时,就患了一场脑膜炎,折腾了好久,总算保住了小命,可是后来她弟的异常就出现了,眼睛里看不到寻常孩子的清明,只会傻愣愣地盯着你笑,也不哭不闹的。敢情是那场脑膜炎把她弟的脑子烧坏了。从去年开始村里就刮起了一股“下海”风,村人有好些年轻人都南下了,夏珍她妈听回村里过年的人说,广州、深圳是如何如何的好,钱是如何如何的荣誉赚之后,过完年就毅然决定南下打工,留下五岁的夏珍和三岁的傻弟弟给她爸。
她爸,以前跟人学过“做道场”,就是人死后,亲人多会请道场先生来“做道场”,这个道场先生的职责有点类似于司仪,又有点类似于给死人超度,但又似乎都不像。怎么说了?这个做道场是由一个团队组成,他们有一套齐全的“响器”,有锣的,有打鼓,有打拨的,有吹喇叭的……还有专门“哭丧”的,就是一边奏着乐器,一边就有人嚎着嗓子、拖长声音哭丧着离去的人生平的是非功过,以及述说着亲人对他的思念和不舍,什么时候该哭了,就要带领亲人一起哭。自从夏珍她弟出生后,她爸就没做这行了,因为这份工作的收入太不稳定,往后他就去流经镇上那条河里的挖金船上挑沙,收入不高,但也还算稳定。有时会跟李彬她爸一起出去做“副工”。夏珍她爸出去做事的时候就把他们姐弟俩交给夏珍她嗲嗲恩妈照顾。
因为李彬她妈和郑浩宇他妈的关系,两家经常走动,郑浩宇他妈经常带着他到李彬她家来串门子,大人在一块聊天,小家伙们就在一旁玩,有一次李彬拿了一个橘子罐头出来显摆,郑浩宇那小子看见了,就要过来抢她的,这李彬可不是小时候那么好欺负的了,她现在的身高和郑浩宇是一样的,硬是不让,后来被郑浩宇抢到手了,李彬不甘心,追着他后面赶,结果郑浩宇跑得急了,抱着那橘子罐头没看清楚路,跑到堂屋的时候被门槛拌倒了,手里抱着的罐头打碎了,玻璃碎片把郑浩宇的手腕割了一道口子,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闻声赶来的爸妈一看割到的是手腕,也吓坏了,赶紧抱着郑浩宇没命似的往医院赶。李彬看着一路郑浩宇身上流出来的血,也是吓得直哭。多年以后那些郑浩宇身上流下的一滴一滴滴在路上没入尘埃中的血迹,一直萦绕在李彬的脑海中,再也抚之不去。
郑浩宇的手腕被缝了几针,从此他的手腕上就多了一条类似于蜈蚣的疤痕。
后来李彬存了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全部买了有着花花绿绿的透明纸包裹的糖果给郑浩宇,然后李彬对郑浩宇说:“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跟你抢东西了。”
郑浩宇那小子也很男子汉气概的说:“我没有怪你,真的,是我抢了你的东西。”
然后整浩宇把糖果分给大家,大家还是像往常一样高高兴兴地一起回家。吃剩下糖果,那些包裹着糖果的五颜六色的透明彩纸被他们保留下来,因为他们发现透过那张透明的纸可以看到不同颜色的天空,着一发现让他们兴奋不已,相互之间交换手中的彩纸看着天空,万里晴空下他们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